她恨铁不成钢:“师弟未免太过小心眼。”
裴远时含笑不语。
二人在青州城内歇了一晚,翌日在渡口,坐上了另一艘舟船。
正是雨水渐多的时节,这一路要是风平浪静,只需八九日便能到达汉中,若不那么顺遂,可能得需上十日。
索性自上船以来,并未碰上什么恶劣天气。行舟亦不比马车晃荡颠簸,要舒适上许多。
纵使如此,清清的话也一天比一天少,全然没有从甲蓝城回来路上的轻松。
大多数时候,她只闭目靠在厢壁上沉默,或是将手放在船沿,轻轻拨动微凉河水,目光放在水波上,心却不知何处去了。
他们有时也说话,说梅七给出的讯息,说倒悬塔的可怖传说,说儿时关于长安的记忆。
对于裴远时来说,他离开那里不过一年,而对于清清,却是太过遥远的从前。
她枕在他膝上,一边听着水流从船底潺潺而过,一边谈那些已经泛黄远去的一切。
心爱的磨合罗、最喜欢去的芙蓉园、某场淹了大半个长安城的暴雨。西市的透花糍是如何让她念念不忘,以及第一颗乳牙是如何黏在糕点上,让她再也不敢吃透花糍。
女孩的声音轻而低,她絮絮地说着这些琐碎片段,有些怀念,但更多的是怅然。
她说话的时候,裴远时便轻轻抚摸她散落在他腿上的发丝,她头发很漂亮,乌黑细腻,柔韧纤长,如果梳着长安女孩们惯爱的发式,一定非常好看。
他并没怎么注意过哪家女孩梳着什么发式,她们头上戴的是绒花还是珠玉,他对这些其实一无所知。
但若是对于此时靠在自己腿上的女孩,他便能很轻易的想象到,她墨玉般的发丝缠绕成双鬟,用有暗纹的绢带系着,再缀上两枚珠花,灿灿地闪烁,衬得她双眼更亮如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