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后来与禹黎的相遇,再到对方邀请自己入魔——

无论修仙还是入魔,自己这一生,好似一直都在任人摆布。

可怜可笑,可悲可恶。

虽身不由己,亦不该怨人。

是的,走到这一步,宁娇娇不怪任何人。

甚至是虞央,按照常理,或许她应该恨她,可宁娇娇知道,虞央从头至尾都并没有错。

哪怕离渊,他亦在拼命炼制丹药,想要以此弥补自己温养巩固虞央魂魄所失去的修为,他在试图补偿自己。

每个人都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苦衷,宁娇娇都知道,设身处地,竟也能理解。

只是宁娇娇不想在这样了。

何曾几时,她只是凡间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花仙。虽没有九重天上尊贵冰冷的头衔,也没有身上这些珍贵的华缎锦衣,却能笑得那般肆意,也可以在浮乌山林中自由自在的玩闹,全然不必顾忌所谓的威仪。

那时念元还没有上到九重天,阿瑾也还在修炼,狐狸阿姐也还在,还有柏树伯伯,柳树公子……他们所有人都还未曾遭遇分离。

他们时常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阿姐擅舞,柳树公子擅画,柏树伯伯为他们奏乐,自己将酿的酒端上,小的几个在旁玩闹,还有念元那个书呆子,总是举着笔说要将这般情景写下来,那副呆样,惹得他们笑得直不起身。

伴明月佐酒,赏清风为画,圆满得不知今夕何夕。

一念百转,嬉笑怒骂都是这般鲜活。

……

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哭,此时宁娇娇眼角却忽得落下了一滴泪。

她又想起狐狸阿姐了。

倘若阿姐还在,定是不愿见自己活得如此难堪。

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湿意,宁娇娇看着那吞吐着黑色腾雾的深渊,再没有了一丝惧怕。

分明是极其可怖骇人的地方,宁娇娇站在斩仙台边缘,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不再去怨,也不会去恨。

九重天上的一切,便当是自己窃来的一场好梦吧。

而现在,梦该醒了。

***

离渊通过追仙踪,竟是比受到守卫通报的北芙来得还要快。

他初初落下,向来淡漠从容的九重天帝君这一次甚至来不及打理自己的衣冠,直直地朝着斩仙台飞去。

下一刻,离渊就看见宁娇娇站在那似悬崖般的斩仙台边缘,已经有些残破的粉裙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站在边缘,正看着那旋涡似的斩仙台,只要后退一步,就是深渊。

离渊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生怕惊到了站在边缘的人,让她坠落。

最后,反倒是宁娇娇察觉到了来人,转过身见是离渊,倒也不觉得惊讶。

“你来了。”她平静地点头,好似来得只是一个陌生人,想了想,宁娇娇又添上了一句,“多谢。”

好歹也是有些因果缘分在,既然他愿意来送送自己,自己也合该道谢。

离渊浑身紧绷,他甚至来不及揣摩宁娇娇的言下之意,只能死死地盯着她,连声音都因过于紧张而有了些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