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眼睁睁看着曾怀远伸出手,向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她知道,眼前呼喊着母亲名字的父亲,永远无法再牵到母亲的手。伤痛悲戚弥上心头,她伸手,想握一握父亲冰凉的手。可还未碰到,那只手便重重掉落下来。
天牢之中,各种声音交织一片,那轻微的声响几不可察。可听在皎皎耳中,却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开。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泪痕犹在,神情却有些呆愣。
徐空月从未见过这样的皎皎,悲戚若死寂,再瞧不见从前半分骄横。他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皎皎?”
他的声音很轻,如春雨落入湖面,悄然无声,却在一瞬间像是打破了什么。
他看到皎皎面上一片空白,转头望了他一眼,而后颤抖的手,将曾怀远掉落在地的手捞起,沉默无声,缓缓贴上脸颊。
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无声从她脸上滚落。一滴一滴,砸进尘埃里。
她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哽咽的呜咽。
恍然间,徐空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悲痛欲绝,痛彻骨髓。他亲眼看到父母千疮百孔的尸身被悬挂在城头,他想呼喊,想拼命上前,可乳母死死捂住他的嘴巴,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锁在怀里。
他那么无助,那么痛苦,那么恐惧。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眼前的皎皎与那时的自己交叠重和在了一起,无边的苦痛快要将他淹没。他颤抖着手去握皎皎的肩,千言万语到了唇边,才发现自己是最没有资格说这些的人。
皎皎今日遭遇的一切,缘起于他。他明知道会让皎皎悲痛万分,却仍是这么做了。哪怕前一晚,皎皎还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那么熟,脸上是恬然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