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伸手扶他坐端些,又接过内侍斟来的温水,童子揭开白玉盅盖,献上新丹。
皇帝便紧紧拈住那枚红丸,往自己口中送去。
太子不禁闭目一瞬,几乎没能及时将水递到皇帝嘴边。
像醍醐灌顶一般,皇帝登时觉得自己从那股濒死感里挣脱出来了。他坐直了身子,摸了摸那童子的发髻,和蔼道:“快回你师父那儿吧。”
童子乖巧告了退。戚御医亦知情识趣,又请了一回脉,道是龙体已安,跟着退下了。
唯有太子深思片刻,一面替皇帝披上斗篷,一面顺口夸赞道:“这翠微道人纵有些许多放诞无礼之处,想不到炼制的丹药尚有这般功效,臣只知父皇宽厚仁慈,识人却难望父皇项背。”
皇帝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刚服了药,不耐烦穿厚重衣裳,便撇开了斗篷,起身信步踱着。
太子欠身跟着,极力委婉道:“不过这仙丹的效力,臣瞧着远在人参、灵芝之上,若每日皆进,万一过犹不及…”
皇帝冷不防地停下来,太子料到他必有反应,刹得也堪称恰如其分,趁势跪下来,铿然道:“臣自知与仙门无缘,此话不过无知妄语,但字字发自肺腑,还求父皇姑且一听。”
“太子啊…”皇帝的喟叹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落寞:“朕多撑两年,这江山交到你手里时,才不那么烫手啊。”
“父皇此言,臣实在惶恐!”太子立誓道:“臣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皇帝眼底深掩着一丝讥诮:做戏做到他们父子这份上,怕是连自己都骗过了。
太子呢,在立誓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倘或真有天雷在这裉节儿上劈来,要怎么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