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正在院里抽旱烟,烟叶黑漆漆的,味儿也特别冲,明显跟季老头抽的不是一个档次。看见蕙兰回来这么早他刚想骂娘,杨立邦主动说:“六叔,这是我们单位新来的同事,这几天来咱们村考察,就让她跟蕙兰住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女同志那双惊喜和悲痛交织的眼睛,仿佛蕙兰是她上辈子的亲人一般,他就主动替她圆谎了。
蕙兰啊,实在是太苦了。
杨父立马起身,站得笔直,喜笑颜开:“好嘞好嘞,广播站的同志,你们传达的主席精神和思想我们每天都在认真学习,争取早日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蕙兰还愣着干啥,赶紧给这位小同志收拾炕啊,还有把昨儿那半斤苞谷面蒸上。”反正饿谁都行就是不能饿了主席思想的传达使者。
杨立邦虽然跟这位隔了三代的“叔叔”没好感,但蕙兰是他看着长大的,确实可怜,“这样吧,小林同志在这儿的伙食我来承担,二娃三娃来我家拿吧。”
蕙兰一双弟妹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去,抱回一堆米面粮油,居然还有十个鸡蛋,可谓十分大方了。杨立邦倒是个性情中人,从他一路叨叨蕙兰的苦,主动帮忙打谎就能看出来。
要是换了别人,素不相识的,一来就上赶着要跟蕙兰交朋友,早被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了,这年代可是有女特务的!
珍珍跟在蕙兰身后,亦步亦趋,二娃三娃想使唤蕙兰,没门儿!这俩白眼狼,奶奶将他们抚养大,结果她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别说接济一下,连奶奶葬礼都没来,狼心狗肺的家伙。
仗着她的“使者”身份,杨家人也不敢把她怎么着,炒了俩鸡蛋,几乎全扒拉她碗里,她端着碗躲屋里,悄悄把蕙兰叫进去,“我在家吃腻了都,给你吧。”
蕙兰含着泪水,小口小口咀嚼。
鸡蛋原来是这么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