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的重复着,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宫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迅速退至一旁,偷偷瞄着一旁闻瞻的脸色,想问他如何解决,闻瞻略一摆手,示意他们去换一套来,宫人领命,犹有后怕的出了屋子。
江知宜瘫坐在地上,为愉太妃拉好刚才被宫人掀起的琵琶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将额头埋在她的手背上,不禁声泪俱下的抽泣起来:“姑母,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连带着拖累了整个镇国公府,我……我不该……”
她的眼泪像是泉水中的源头,滔滔汩汩的流个不停,好像永不知倦的没有停歇,她一开始还紧咬下唇,强忍着悲痛,后来再忍不住,索性彻底放开,嚎啕大哭起来。
经过这一路的呜咽,她的声音原本已经有些哑,再历过这一遭,听来更是嘶哑的有些刺耳,她一声声的喊着“姑母”,衬着涕泗滂沱的抽抽搭搭,听得众人揪心不已,纷纷背过面去,不忍再看。
采黛上前扶住她,抬手替她抹去满面的眼泪,温声劝道:“小姐,别哭了,这都怪奴婢,明知道太妃娘娘自知晓你的事情传出宫中后,心情一直不大舒畅,可昨日去取东西的时候,被旁人绊住了脚晚归,一时没看住太妃娘娘,这才……可明明临走之前,太妃娘娘还好好的,同奴婢说要吃玫瑰酥。”
昨日她去取东西,都快到西苑院门前的时候,突然路上碰见一个宫人问路,她并非宫中之人,对各处不太熟悉,那宫人问得地方她不大清楚。
可人家不知怎么想的,偏要拉她同去找找,她拒绝不得,便随那人去了,原本以为耽误些时候没事儿,谁承想她再回来,看见的就是太妃娘娘已经……
泪水堵得采黛再说不下去,她将袖中放着的卷纸抽出来塞到江知宜手中,又道:“娘娘临走之前,在屋里留了张纸,我一直装着,就等着交给您。”
江知宜僵直着手接过卷纸,还以为姑母留下了什么话给她,但缓缓展开那张纸,发现上头仅有十个字。
——江家愉清,有愧镇国公府。
江知宜将那纸紧紧攥在手中,调转目光又去看愉太妃沉静的面容,一时之间,连哭泣都忘了。
到底是心中有意,闻瞻一开始还冷眼旁观,后来着实生出几分不忍来,他欲转身离开,彻底逃离今日她对自己下的决断,但看她瘫软在地上,像是浑身失了劲骨般无助,又忍不住走上前去,将她拉起来牢牢揽在怀中。
他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觉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切言语都是徒劳,只是一下下的轻拍她的肩膀,似是劝慰。
他承认,他又输了一回,再次拜倒在她那几颗惹人恼怒的金豆豆之下,彻彻底底,没有一点儿可以逃脱的机会。
江知宜从他怀中抬头看他,眼眶发红、眼睑微肿,如江南烟雨般迷蒙的眸中,是藏不住的恨意,她睁眼瞪着他,哽咽的声音冷若寒冰:“你知道吗?我姑母会死,全都怪你,都是你用肮脏而莫须有的罪名,逼死了她。”
姑母一向顾及颜面,更是不想让镇国公府因此受到无妄之灾,若非皇上步步紧逼,她何止如此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