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滴滴答答落着水滴,还伴随着极轻极浅的均匀呼吸声。
赵墨循着这个声音走到沐浴间隔壁的暖阁处,只见一只小小巧巧的兔子般的人蜷缩在暖榻上睡着。
她满脸倦容,是恼人心境的忧虑,眉间蹙起,是化不开的纠结,凌乱的发丝贴在额角,是缠绕不清的思绪,樱唇紧紧抿着,是说不出口的难题。
吴枕云这是碰到硬石头了。
赵墨走上前去垂眸看着她,说她睡得不老实嘛,暖榻上的引枕和绒毯她都没敢动,和衣而眠,一身獬豸绣纹绯袍,衬得她又单薄又瑟缩;说她睡得老实吧,小手揪着引枕和绒毯的一角,小脸埋在其间,糊了引枕和绒毯一滩的涕泪,她浑然不觉。
赵墨俯下身来,从她手里解救过引枕和绒毯,她被惊醒了。
一见着赵墨,脑袋昏昏沉沉的吴枕云就同他嘟嘟哝哝抱怨道:“不行……怎么都不行……是不是你家风水不好啊?怎么做都不行,累死我都不行……”
“怎么了?”赵墨一面往她身上裹绒毯,一面低声问她:“是水温不够没办法融化白蜡还是凝固的白蜡没法固定铁棍?”
“都不是。”吴枕云坐在暖榻上任由他裹着自己,双眼迷蒙,不怎么清醒地说道:“是出水竹管的倾斜度不够高,水流的速度不够快,重一点的铁棍根本没办法滑落下来,轻一点的铁棍就算是滑落下来了也只是滑落到出水竹管下边一点,根本没办法刺到对面。”
赵墨轻笑道:“出水竹管的倾斜度当然不能太高,水流速度不能太快,要不然水流出来就冲到浴桶外边去了,根本进不到浴桶里,热水不进到桶里面怎么沐浴啊?”
“不许笑!”吴枕云皱着眉头,说道:“我事先测算过死者浴室里的出水竹管倾斜度,比你浴室里的更低,水流速度更缓,根本不可能让那么重的铁棍冲出来刺到对面。”
赵墨敛起了笑意,揉揉她发心,道:“死者浴室里的浴桶更小,所以出水竹管的倾斜度和水流会更慢。”
吴枕云说道:“我试过用白蜡凝住铁棍一端,用白蜡包裹住铁棍全身,也试过用融化得更快的冰块,甚至什么都不用就把铁棍放在出水竹管里,任由水流冲刷而过,最后都失败了,失败的原因都是出水竹管的倾斜度不够高,水流太慢。”
“所以我们吴少卿的设想失败了?”
“你取笑我!”
“不敢不敢,吴少卿心思巧妙,不是在下敢置喙的,更不敢取笑你。”
说话间,赵墨已用绒毯将迷迷糊糊的吴枕云包裹成了一团,直接抱起来,抱小孩一般,手臂托着她上身,手腕扣住她腿弯,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抱着她走出浴室的时候,正好路过沐浴间,瞥见自己做下的事,吴枕云没有一点知错就改的心,反而很是不满道:“做了一整天,一点用都没有!白来一趟了!”
“只是验证了你的设想行不通,不能算是白来。”赵墨问她:“所以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怀疑出水竹管里的铁棍和白蜡只是一个幌子,死者遇害的时候,凶手其实一直在浴室里。”吴枕云下巴抵在他肩上,低声道:“冬天的浴室寒冷,浴桶里灌满了热水,整个浴室就全都是水雾根本看不清人,如果凶手在浴室里的角落蹲守着,死者根本看不清凶手何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