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此话时,两人正迈过垂花门,菊英仔细搀扶着王妃,低声道:“奴才说不好,然而这罪妇深恨老夫人,只怕言语之中多有添油加醋。”
陈婉兮面色沉沉,说道:“我始终不信,母亲会做出背德之事。”
出了净水庵,陈婉兮正欲登车,忽见一乘轿子极快的过来,在几步远处落下。
陈婉兮看着那轿子上悬着谭家的家徽,便停了。
果然,小厮打起轿帘,谭书玉自里面缓缓出来。
谭书玉头戴玉冠,身着一领鹤氅,里面是玉色的长衫,腰上系着一条五色如意扣,络着一块比目配。
长身玉立,气度非凡。
谭书玉一见了她,遂快步过来,面上含笑:“婉兮表妹。”
陈婉兮向他福了福身子,淡淡道:“谭侍郎。”
谭书玉敛了笑意,说道:“王妃娘娘今日倒有空闲出来。这两日,我到府邸拜访,下人总说你忙碌,无暇抽身。今日,倒能拨冗来这净水庵了。”
陈婉兮微笑道:“王爷朝政忙碌,府上又杂事繁多,诸般指着妾身一人,妾身既当了这肃亲王妃,自要担起这份担子。再则,霓裳坊与天香阁的分红账目,我也都托人转交到贵府。此外,不知谭侍郎还有何事寻妾身?”言至此处,她眸光微闪,睫毛轻扇,又道:“我母家才出了这样的事,朝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深怕被牵累,谭侍郎却反其道而行之,还来上门走动,倒是颇令妾身意外。”
听了适才小程氏的一番言语,陈婉兮再见谭家人时,心中便有几分异样。
而自从肃亲王向皇后告发了小程氏虐杀幼儿一事,令小程氏废黜,陈炎亭亦被传至御前训斥后,朝中那班见风使舵、唯恐被牵累者,立时便同肃亲王府划清了关系。王府的门庭,这几日也冷清了许多。
谭书玉莞尔一笑:“王妃这话未免过于外道,你我是割不断的关系,便是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为敌,我也不会。不论如何,我终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这话,却有几分怪异。
陈婉兮看了他一眼,只见谭书玉笑容温润和煦,似是并不觉这番言语有何不妥。
她敛了眼眸,问道:“谭侍郎今日到这净水庵,有何事呢?”
谭侍郎面色微带惆怅,说道:“昨日我父亲夜间偶梦母亲,心有所感,吩咐我今日到菩萨跟前上一炷香。”
这净水庵虽是早前弋阳侯府用以供奉自家祖先的庙宇,然而后来随着府中出了几位笃信佛教的夫人,也供起了菩萨神龛,蓄养尼姑,招揽香火。如若家中出了如小程氏这般的事情,罪妇无处容纳,便也羁押在此地。
时日略久,这净水庵的菩萨倒是颇有几分灵验,来此烧香还愿的信众渐渐多了起来,香火竟还算的上旺盛。
谭书玉这番说辞,倒也合乎情理。
陈婉兮似有所感,颔首道:“表舅母过世,也有两年了。”言罢,便又说道:“那么,侍郎且去,妾身不敢不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