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士是长安人,他所有的亲人都在长安。而靺鞨,他似乎此生都未踏足过。
“妾以为…京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北歌缓缓开口:“且这些军医都是由宫中派遣来的,灵后……”
“不是她。”萧放打断北歌的话,摇了摇头。
北歌闻言,口中的话一顿,她望着萧放,纤长的睫颤了颤,沉默下来。
萧放先前归京一月有余,那时隐隐有消息传出,说灵后欲给萧放赐婚戚氏女,后因北疆突发的战事被打断。
她今生选择萧放,是因她知道他前世的野心,和他手中的兵权。他是最有实力最有可能替她报仇的。
但方才的一瞬,北歌忽然发觉,她似乎错算了。她痛恨灵后入骨,只恨自己不能即刻手刃她报仇,可萧放与她不同。
萧放虽因陈年旧事同萧家皇室不睦,却不代表与戚氏不睦。
萧放如今尚未走到举兵南下的那一步,他现下对灵后如何想,对戚氏如何想,是敌是友或是中立…北歌说不清楚。
而今生又变数重重,北歌一时更无法确定,萧放可还会同前世一般,举兵造反,与灵后为敌。
萧放未注意到北歌眼底一瞬而过的寂落,他并非觉得戚白琬无辜,戚白琬不过是戚家培养出来的棋子,戚白琬之所以能纵横前朝后宫,背后都是她的母家在扶持。安插军医之事,除了戚白琬,应该还有中书令戚白琰在背后操作。
萧放握住北歌的手,对于她,他一向不擅于表达情感:“军医之事,若非你在,本侯只怕……”
北歌本出神,待她感受到手上的力度,恍然抬起头,她听萧放所言,猜出他即将出口的话,北歌抬起小手,轻轻覆盖在萧放唇上:“侯爷吉人天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妾会害怕。”
萧放感受着唇上的触感,他看着北歌扬起的艳丽的小脸,听她所言眼角不可查的弯了弯,他抬手抓住北歌伸过来的小手,握在掌心亲了亲:“好,本侯不说。”
*
襄城是河套南部的一座小城,起初萧放本欲带军退避至孤狼城中,奈何生了变故,他重伤昏迷不宜挪动,连祁便命人在距渤海关不远处的襄城先驻扎下来。
如今萧放清醒,顾忌着襄城随时可能燃起战事,连祁请命,让北歌先陪着萧放退至孤狼城静心养伤,他带兵严守襄城这最后一道防线。
襄城距孤狼城百里之远,舟车颠簸,对萧放现在的身子来说,仍是一场艰难的挑战。
北歌陪着萧放登上马车,白寒之骑马,叶老随其他军医同乘一车,由萧放亲军护送在侧,一路从襄城南下,赶往河套南部最后一座主城池——孤狼。
马车颠簸了大半日,北歌明显察觉到萧放额前的冷汗变得清晰,北歌抽出贴身的帕子靠近浅睡的萧放,轻轻擦拭他额上的汗。
所乘的马车比较宽敞,厚厚的帷幔遮住窗牖和车门,抵挡住外面猎猎冬风。车厢内燃了一盆炭火,炭火上架在一只紫云青纹陶制小水壶,车厢中央的桌案上备着叶老提前为萧放煎好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