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澈出了正月十五就给邓导递了剧本。按照她的预计,三五天之内,最多一周,邓导怎么着也该给她个回话了。
谁知一直等了快两周了,邓导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温澈想着她是不是再去跟邓导问一问的时候,新的一天,她接到了简泽阳的电话,说有一个叫邓少秋的家伙在他们公司门口等了一个早上,探头探脑的,看上去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
不能吧?
温澈急匆匆赶了过去。
温澈到的时候,邓导正坐在待客室里,捧着一杯热水怔怔出神。
弥勒佛一样的邓导仍然一身圆润,但形容看起来有些狼狈,胡子拉碴的,头发甚至还打了结,看上去落魄极了。
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温澈都有点不敢认了,“邓导?”
邓少秋回过神来,看清温澈眼底的关切,苦笑一声:“让你看笑话了,我真是……我一周没睡好了。”
严悦的担忧并不是无的放矢,她猜邓导也猜对了三分。
邓少秋这种人,圆滑至上,临到了了,哪可能再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添一分风险?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时隔多年,邓少秋觉得自己对拍电影已经不感兴趣了。
年轻时的纪录片早就成了他后来给小年轻吹嘘的资本。当年往事,成了一个符号。偶尔他兴致来了,就能借此感叹一句,说他曾经也有才华,是个实打实文青。
再多的就没有了。
邓少秋觉得自己早就忘了电影了。
但温澈毕竟给了他剧本嘛,虽然不是全的,但邓导还是看了看。
温澈尊重他,她的面子他得给全了。
剧本不长,邓少秋很快就看完了。
他开始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眼前的画面就多了起来。纷纷扰扰的,一会儿是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在晃来晃去;一会儿是有人在哭在笑;一会儿是有一道声音在后悔、在懊恼……
邓少秋辗转反侧,没忍住起来又翻了一遍剧本。
他自己枯坐了一夜,心绪乱成了一团。
他老伴看不下去了:“既然放不下那就去拍。你还真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还?你那点面子算个球?怎么还有包袱了?
“人家小温是投资人,赌得比你大。她都敢邀请你了,怎么你连答应都不敢?”
谁不敢了?!
谁不敢?
邓少秋嘴硬得很,却还是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拿出年轻时昼夜颠倒对待第一部 作品的热情,老老实实、一组又一组地画起了分镜手稿。
越画心越虚。
邓少秋都不记得自己画了多少遍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才华绝世,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垃圾。
他在工作室里熬了快一周,几乎都要长蘑菇了。
他老伴终于看不下去了,把他从工作室里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