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司楚本来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宣鸣雷也这么说,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宣鸣雷将望远镜还给他,却见他心不在焉地接过来,手却在发颤,问道:“郑兄,有什么不对?”
郑司楚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低声道:“只怕,余帅是中计了!”
余成功这条计策,好是好,但郑司楚当时就觉得他有点一厢情愿,对最坏的情形没有料足。他本来担心裘一鸣得到的其实是一份假的布防图,但布防图却是真的,北军确实是主攻天水,所以后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是从如今情形看来,诈降计并没能得手,只怕五羊水军己陷入苦战。
宣鸣雷听他这般说,便道:“恐怕是。邓帅吃过一次火攻的苦头,这一次哪会如此轻易就上当了。”
诈降计的火攻是第一波攻击,如果不能得手,后续攻击将会艰难许多,但也并不能改变大局,毕竟南军实力要远强于北军。可是郑司楚仍是极其不安,小声道:“宣兄,你对邓帅了解很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邓帅持重,不喜行险。不过,兵法无常理,如果有必要,他也会行险。”
确实。邓沧澜并不爱行险,可是这一次他将自己的弱点袒露在外,定然是行险出奇计了。郑司楚皱起了眉,喃喃道:“我只怕,余帅不是他的对手。”
先前觉得邓沧澜可能要一败涂地时,宣鸣雷心中几乎站到了北军一方,此时却有点不以为然,说道:“岂有此理。以倍于北军的实力,怎么可能会不是对手?无非损失会更大一些罢了。”
“邓帅敢于行此险计,他一定有他的底气,这一点我们都不曾考虑到。”郑司楚说着,又道:“宣兄,让诸军放缓速度,我们先在这儿看看再说。”
他们是跟随那支北军水军而行,本不须在江上与之决战,所以本来就不能靠得太近,现在速度也不是很快。听郑司楚这般说,宣鸣雷想了想道:“也好,只是不能耽搁太久了。”
传令下去诸军暂停前进,宣鸣雷又问道:“郑兄,就算我们在这儿观战,也是无济于事啊。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郑司楚仍在拿着望远镜看着,却不回答,只是把望远镜拿过来道:“你看看,谈兄和崔兄已经冲上去了,可是战况有点奇怪。”
宣鸣雷道:“老谈和老崔可不是易与之辈,他们惯打硬仗,你担心什么。”话虽这么说,他仍是接过望远镜看了看。才看了片刻,他就“咦”了一声,低声道:“老谈和老崔是啃上硬骨头了!”
从望远镜中看出,大江上靠南边樯橹如云,大小战舰已压在了东阳城的南门外,但东阳城的北军水军却岿然不动,并未出来迎敌。可是奇怪的是,那些南军战舰虽然声势极大,阵形丝毫不乱,前进得却极为缓慢,一直在江中停顿不前。郑司楚道:“难道邓帅在江心打下木桩,阻住战船么?”
在江心打木桩阻住敌舰,那是防守的要诀,余成功也想到过这一点,先前诈降舟队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开路,谈晚同和崔王祥也肯定会以水鬼开道,将水底木桩锯倒。可是从望远镜中看去,南军舰队现在根本无法靠近北岸,不要说是登陆舰靠港了。宣鸣雷亦觉有点奇怪,说道:“大概是。可是老谈和老崔难道不防邓帅这一手?”
不可能。郑司楚想着。他对水战不及宣鸣雷他们谙熟,但兵法水陆相通,本质上并无不同。他道:“让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