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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下了如此大罪,若要取得朝廷和建文帝的谅解,保住他的王爵,让他继续在太原享受荣华和权势,怕是只有亲自带兵去平定燕王叛乱的功绩才有那么一丢丢可能。

但让他去和燕王对垒?这也是跟送死无异。

段恒生却是低声道:“王爷,其实燕王的人虽然是骗了王爷,但有一点也没有说错皇上要削藩,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削完燕王后,接下来肯定还是几位塞王首当其冲,就算不是此时削,早晚也都会轮到我们”

朱济熺听得眉头紧锁,这个道理其实他也明白,但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精神去跟着燕王造反,因为他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而一般失败,那就是灭顶之灾。

段恒生自然也了解自家王爷的性子,老王爷是野心勃勃、胆大包天,小王爷却是恰恰相反,一切都是求稳,行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但他却知道,现在到了这时候,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只能是跟着燕王一条道走到黑了。

“王爷,不管怎么说,皇上连削五位藩王,还逼死了齐王、湘王,早已引得诸王怨声载道,多有不满。现在又对燕王动手,既然燕王已反,我们又跟着顺势而起,难保其他藩王也不会跟着起事”

朱济熺却是苦笑摇头:“没那么容易的,跟着起事?他们起事做什么,真把金陵攻下来了,那也是四皇叔做皇帝,真能有他们的份么?他们能斗得过四皇叔?反正现在削藩还没削到他们头上,他们怕是乐得看四皇叔倒霉”

但不管怎么说,朱济熺也是知道,现在他已经动了手,想要从这泥潭中摘清楚几乎不可能了。若是朝廷派兵来剿,只有和北平守望相助,才有机会。说白了,晋王现在得靠着燕王在前面吸引朝廷的火力,靠他顶着。

朱济熺此时正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几骑分奔而来,看身形就可以看出是之前和他在密室相谈的王戈和陈望,他忍不住就牙痒痒,对段恒生道:“本王真想砍了这厮,然后再跟四皇叔请罪,想来四皇叔也不会太过怪罪本王”

段恒生吓了一跳,赶紧劝阻道:“王爷万万不可,既然已决定起事呼应燕王,就不该做此破坏关系之事,否则若是燕王成事,怕是心里也会有根刺在”

朱济熺叹了口气,摇头道:“本忘省得,也就是随口说说。”

他却没有意思到,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站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聂勇,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小命,都一直是控制在王戈的手中。

在花了一天稳定住城内局势后,晋王对自己的部下们宣布了真相——当然,不是说燕王起兵谋反了,我们要跟他一起。而是王戈提供的、在离开北平前朱棣和道衍就已商定下的借口,根据《皇明祖训》上条例:“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指齐泰、黄子澄为奸臣,起兵清君侧、靖国难。

朱济熺的父亲、老晋王朱棡,其实一直都是想着要谋夺皇位的,所以私下里没少练亲军,他的亲军护卫,是严重超制的。而且建文帝注意力一直放在燕藩上,或许因为朱棡已死,朱济熺的“稳重”性格又是人尽皆知,所以并没有刻意削弱晋藩的护卫数量。

而这些老晋王的麾下,按着他们一直的训练,心里都是有“起事”准备的,所以听到朱济熺道出的“真相”,非但没有受到惊吓,反而是振奋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