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闻言,抬头看着李自成的侧脸,他从小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虽自知不是亲生,但在这个血与火的过程中建立的感情远比一般亲生父子还要亲,更有一种亦父亦师的感情。
他深知眼前这个魁梧的陕西汉子,不光武力卓绝,智慧也是顶尖,丝毫不逊军中牛金星,李岩等人,而且能屈能伸,手段高超能把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招至麾下和明廷斗智斗勇周旋十余年,不光没被灭掉,反而越做越大,这就是一个枭雄的智慧和手段,非一般草莽能比。
”此次东征下城数座,钱粮收获无数,但包袱也越来越大,这些降兵降将太过多,平白增加巨大压力,真乃一恶疾!“李过叹道。
李自成哈哈大笑:”凡事都有利有弊,但降兵过多增加压力的确如你所言是个恶疾,而且还是个恶性循环,雪球越滚越大,要费的力气就越大,但眼前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滚下去,稍作停止便可能被雪球反碾压死!“
”父亲打算拿下太原后班师回朝,那东路刘芳亮也要撤回么?“李过又问。
”这个再议,东边无大城,明廷不太重视,拿下后一来可掠夺粮草,二来用来和明廷缠斗可把战场远离西京地界!“李自成淡淡说着,抬头北望:”眼前最紧要的还是太原城,这是块肥肉啊!希望丞相今天会带来一个好消息“。
”咦,他们回来了,怎么这么快?“真说话间李过眼尖,看着北边数里外,数十战马飞驰而来,身后跟着几百亲兵,那绝对是牛金星等人。
李自成眉头一挑,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主上,蔡懋德今天取消会谈!“
一进县衙,牛金星就气喘吁吁的小跑进了大堂。
”为何?“
李自成有些心惊肉跳,他不想自己空欢喜一场。
“蔡遣人道,正在和晋王商议细节,不排除明日晋王亲自会面的可能,并且要求咱们派出适当人选面谈!”牛金星说着忍不住呲了一声:“这话里的意思,是要让主上亲自接见了”。
“可以啊,朕本就想亲自见见那晋王,有什么事当面直接了断的谈,总比这样拖拖拉拉何时了”李自成转忧为喜,暗道幸好不算什么坏消息。
“主上可曾发觉一件事?”李岩这时候向前一步,脸上凝重问道。
“何事?”李自成扭头问道。
“不知不觉间三四天已经过去了!”李岩看着诸人道。
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李自成的脸又暗了下去。
半响,李自成轻拍一下扶手:“明日朕与其亲自一谈,成就成,不成打!”
“可做详议,以防有诈!”牛金星道;“臣突然有种感觉,对方后边好似有一个人在主持这一切,咱们像是一直被牵着走”。
“你说蔡懋德和周遇吉身后有一个能人在谋划什么?”李自成眯着眼问道。
“臣只是猜测”牛金星脸上也凝重起来,他这几天被蔡懋德捧有点飘,李岩其人心细,一句话撬开了一道门,一道有可能是一件大阴谋的门缝,让他立时有了警觉,也有一种恐惧,假若猜测对的话,那这个幕后人得是多么恐怖一个人,竟然能把他们一众人牵着鼻子走!
“太原除了蔡懋德就是晋王哪还有什么能人?”顾君恩摸着胡子淡淡到:“便是现在整个明廷不论文武又有何拿得出手的人物,丞相自扰也”。
“顾兄,切勿小觑天下英雄,所谓乱世出能人,有本事的人未必名气大,便如先前亳侯说的那小太监一样,武力过人几无敌手,但却名声不大”宋献策要求说道,顾君恩脸上一红:“宋兄说的是”。
小太监!李岩和牛金星突然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异样!
千里之外的卫辉府西北山窝里,吴孟明蓬头垢面侧身靠在一棵大树旁边,嘴里麻木的嚼着干粮,双目呆滞,我是谁,我在哪里
身边不远处的一个窝棚里,唐破天,程明和李铁柱依旧在闭目养神,这三人自从到了地头之后,白天在山林里狩猎嬉戏,天一黑吃饱倒头就睡,啥都不管啥也不问。
吴孟明很生气,为什么你们可以愉快的玩耍,我却有操不完的心,而且还是那种提心吊胆。
想想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的答应常宇,千里迢迢来劫财了,真是一时头脑发热,被银子懵逼了双眼,现在冷静一下,心里实在没底,一来就在贼军眼皮底下,二来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去抢劫一个藩王,这是执法犯法,心里发虚的很,三来,动手抢劫必然见血,一旦打起来,谁生谁死还不说呢,这个对于胆小如鼠的他来说,真是要命。
但一想到常宇说的百万财富,他又实在不忍放弃,来都来了难道空手而回?所谓富贵险中求,干完这一票就退休,买个大宅子养老去……
“大人”就在吴孟明麻木的时候,心腹闫超悄悄走了过来:“下边兄弟来报,潞王府就在这两日间潜逃,具体哪天尚且不得而知”。
“消息准么?”吴孟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这几日他遣了n多部下,在卫辉城内时刻多方位盯梢潞王府,果真发现了异常。
首先经过收买王府人员,确定了常宇所言,小福王朱由崧此时的确在潞王府上。
其次,王府的确在打包行囊,府上人心惶惶,虽然潞王再三安抚人心,只是早作准备而已,但人人心知肚明。
再次,总兵卜从善,近日出入王府太过频繁!
卜从善这个总兵堪称落魄王爷的救命稻草,当初开封的周王朱恭枵被李自成破城之后潜逃躲在郊区的小树林里避难,就是他偷偷用船给救走。
现在又来救潞王朱常淓了?
至于此时被贼首刘芳亮占领的怀庆府内的郑王朱翊铎则下落不明。
被卜从善救下来的周王朱恭枵曾奉旨在南阳唐王府暂,后来南阳城破,大将猛如虎殉国,唐王一脉死的死逃的逃,朱恭枵也随即逃到了淮安,和崇王之子朱慈爚(yue)躲在一起。
吴孟明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还是知道这段隐秘。
而常宇曾对他言潞王会难逃,恰巧卜从善此时又在,难不成也是逃往淮安?聚在一起搞个落难藩王趴体不成。
“是兄弟收买了王府中的线人给的消息,说王府很多珠宝玉器金银财宝都打包装车了,估摸就这两日离开,虽然府上严密封锁消息,但总会有漏风的地方!”闫超肯定的说道。
风餐露宿等了几天,终于该动手了,吴孟明激动的直搓手,随即走到窝棚把唐破天三人叫了起来。
唐破天三人迷糊间听闻此事,瞬间清醒,同样激动不已。
不过这种兴奋劲很快就过去了,他们要面对一件非常苛刻的现实。
王府家丁至少两百余人,加上卜从善这个军方的人介入,朱常淓出逃随从保护的兵力定然不少,而此时己方仅有三百余人,如何下手,贸然动手的话,极有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如此看来,咱们若要动手只能智取,硬碰硬的话只恐以卵击石”程明嘴里叼着一根干草,脸色非常沉重的说。
智取!谈何容易,若是常宇在此的话,他足智多谋,脑袋一晃就能想出些阴招,可是自己几人,咳,人比人猪脑袋呀!
吴孟明心中想着,眼睛瞧瞧唐破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叹口气,又瞧瞧程明,五大三粗,叹口气,再看看李铁柱,咳,这口气叹的更长。
四人你瞧我,我瞧你,最后都是一声长叹,各自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