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京中时,舅舅就同她说起过,京中不比晋州。天子脚下多王侯贵胄。这些王候贵胄各有底蕴凭借,也各有好恶和忌讳,日后遇到能避当避,若是避不了,也多谨慎恭敬。
梁业便是得罪了威德侯府的二公子,遭了无妄之灾。而平远王府,在京中,只会比威德侯府更鼎盛。
她随舅舅入京两年,因为霍伯伯的缘故,不时便会听到‘平远王’三个字,也听说平远王府一门忠烈全部战死沙场,只剩了平远王一人。她一直以为平远王至少年近而立,才有气度镇得住一方王府。而刚才的声音,却远不似这个年纪……
沈悦心底意外,却还是没有抬头。
卓远也探究般,多看了她一眼。
但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脸。亦如方才在桃华苑,他只在阁楼阶梯处远远看了看她和桃桃,听到她二人的对话,却未看清她的模样。唯有隐在光晕处的侧颊,剪影出一抹干净清新的轮廓,并着屋中温和又耐性的声音,仿佛透着一抹宁静、温和与信赖。
他早前还觉得陶叔行事有些不妥,但当下,却忽然意识到,沈悦对待孩子,有早前那些嬷嬷没有的东西。
所以小九在她身边不仅没有哭闹,还会笑,会听话,就连平日吵得最厉害的午睡也平和,大抵,因为心中安稳。
卓远收回目光,又朝陶东洲轻轻摆了摆手。
陶东洲会意退了出去。
偏厅中只剩了他和沈悦两人。
“听陶叔说,你是霍叔同窗家中的外甥女,你舅舅是做什么的?”卓远淡声问。
他的声音很好听,既有晨钟暮鼓的稳妥,又有春日蓬勃的朝气,两者很难在一人身上兼顾,但眼前的声音就是。似温玉,又透着些许平淡,却不全然尽是温和,亦藏了玉石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