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他始终看不见任何光影,甚至比未出家门那段时间的情况还糟——那时候虽然眼睛没有痊愈,但至少每天有几个小时是能看到光的。
沈闻霁没有刻意提醒他。直到宁如青带项欢来探望他才蓦然意识到,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明天有一次团体行程。”她无奈道,“现在对外还没有透露你失明的消息,看来也只有缺席团体活动了。”
这些天祁燃他们陆陆续续也打来电话慰问,但或许是怕他心理压力太大,都没有提过工作的事。
岑意心情低落,“我不去可以吗?”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要反过来想,你去的话风险太大,还不如缺席。”
看他脸色发白,宁如青心里一声叹气,继续说,“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是缺席团体活动粉丝反馈可以想见的。最多再拖一个星期,实在不行就只能公开你的身体状况了。”
那么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因为他的私人问题拖累了Eureka的团体发展。甚至有可能从此成为这个团的幽灵成员,很难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曾经惊艳众人的新秀在大放异彩后流星般消逝,偶尔被提起也只留下一声惋惜。
“我认识一个医生,可以联系到国外的专家再帮你会诊。只是他听过你的情况,说诊断结果可能并不会有太大出入,特意跑一趟没有必要。”
宁如青说,“我想还是先告诉你,由你自己来决定吧。去国外会诊是一定会被你父亲知道的,也很可能会暴露行程被外界猜测。”
“你如果真的想去我也支持,毕竟不是毫无希望的。但我建议放在公开身体状况之后再去,这样缺席工作就显得情有可原。”
岑意安静地听完,点了点头,“我明白。让我想一想吧。”
宁如青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来见过他们一面,把话交代清楚后午餐都没吃就走了。留下两人和平日一样吃饭午睡,下午沈闻霁照常推他出去放风。
他没有说自己下一步会有什么举措,沈闻霁也没有问。直到转眼一圈要回去时,走在茶山间的步道上,沈闻霁忽地听到他自言自语般说了句,“如果我再也看不见……怎么办啊。”
这一声轻不可闻,落在心里却是重重的一坠。
道两旁都是生意盎然的茶树。沈闻霁停下脚步,从枝头摘下一片茶叶,点在他额头打了个旋儿。
岑意一愣,那叶子又落下去,触在他鼻尖。
幼嫩的茶叶在秋天成熟,被连绵的细雨滋润,散发出更醇厚的香气。
岑意不由自主地追逐那香气,双手在胸前掬成一捧,茶树叶片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里。用指尖轻轻揉捻,光滑的背面遍布生命的脉络。
沈闻霁说,“这个世界给予我们的信号不止一种。眼睛看不见,还有其他的信号。”
听穿林打叶的风声,嗅到青草与茶香,尝到茶汤的苦涩甘醇。这些天隐居在茶山里,与这片自然融入,几乎算得上是种修行。与世隔绝,就此脱离那些喧哗的声色犬马也未尝不可。
岑意时常想,虽然是他带了沈闻霁来,但沈闻霁好像比他本人更能融入这片生活。
在他心里,沈闻霁就是天才的代名词,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很厉害的人。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就以此来激励自己,遇到什么事情想着“如果是沈闻霁的话一定会做得很好”,就觉得自己也不能输太多。
这一次,他有机会当面问,“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沈闻霁却说,“我不知道。”
并不是敷衍。他骨子里带着天生的随性不羁,如果不是真到了那一刻,的确连自己也不确定会做什么选择,“但我也有过想要逃避的时候。那种时候,我会给自己一个别的身份。”
“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