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冲喜?扯淡?

寡人无疾 祈祷君 4388 字 2023-05-08

那心头血之法有弊端的事情是真的,还是纯粹吓唬他?为何他之前这般抢救别人,从未出过差错?

如果大皇子醒来后真有什么毛病,太医令会不会在陛下和大皇子面前告发他?他会不会因此倒霉?

李明东面如金纸,胆战心惊。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其他办法的,只要想法子让太医令不说出这件事,其他太医也不敢在陛下面前说什么,只要能想法子找到太医令的把柄……

宫中没有哪个太医是干净的,他一定找的到!

一定!

魏坤和刘祁被皇帝召去了紫宸殿,一夜未归。

这造成的结果之一,就是第二日上朝听政之时,只剩下刘凌一个光杆司令。

戴良今早休沐,宫门一开就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刘凌倒是想带上庄扬波一起去,可庄扬波害怕刘祁回来生气,根本不敢出门,一心一意要在东宫里守着,刘凌也只能随他。

所以,当刘凌换上一身朝服,在礼官的指引下到了宣政殿前时,那股不自在的劲儿,就不必再说了。

仅凭众人的眼光,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

朝臣们不乏消息灵通之辈,昨夜宫里连夜来了马车,将魏坤带走的事情许多人家都知道,也猜测出大概是大皇子出了什么事。

这些人有猜大皇子心中又气又苦,愤而自尽了的……

有猜大皇子终于被逼疯了的……

还有猜大皇子对二皇子、三皇子下手了的……

这时候见到了刘凌,哪怕是和他没有什么交情,连熟悉都说不上的朝臣,也都纷纷凑了过来,打探消息。

“三殿下,为何今天只有你一人来听政啊?”

“三殿下,二殿下去了哪儿?”

“三殿下,你可知道昨夜紫宸殿为何派人去了方国公府?”

“三殿下……”

刘凌被众人“围攻”,问的又是这种紧要的问题,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应付,饶是他定力过人,也觉得头晕脑胀。

那些大臣们还不肯放过他,眼见着有人数越来越多的趋势,刘凌正在心中叫苦不迭间,突然一只大掌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后面。

“诸位同僚,吕某有些问题要问三殿下,少陪,少陪……”

拉走刘凌的,正是最近为了大皇子婚事忙到焦头烂额的吕寺卿。

为了给刘恒找到合适的京官家女孩,连久不出门的荣寿大长公主都开始在各方走动,参加贵妇们举办的宴会了。

刘凌想过自己给一群大人们围着问东问西,狼狈是肯定少不了的,却没想过吕鹏程会插手。

他更没想到吕鹏程插了手,不但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反而温声安慰他,就和几年前宗正寺那晚一样。

“殿下不必理会这些人,于公说,他们是臣子,不可刺探宫内之事;于私说,他们议论的是您的兄长,你也没有回答的义务。”他微笑着,“您若觉得不自在,就站在臣的身边,等过一会儿陛下吩咐赞者唱朝了,您再过去就是。”

吕鹏程整个人,是很难让人产生恶感的。他出身名门,年少得意,力挽狂澜,中年清贵,加之人又风流潇洒、气度闲适,活生生就是贵人的典范……

但刘凌此人,天生对某些事有种直觉上的敏锐,以至于他每每见到吕鹏程,总生出一种对方将自己当做待价而沽的货物,对他千般好万般善,都是为了卖出个好价钱的奇怪感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凌非但没有受宠若惊地领了他的情,反倒生出一种不安来,忍不住左右张望。

在一群大臣之外,遥遥站在外围的方国公显得尤为显眼,只是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刘凌,见到刘凌看过来,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另一侧,吏部尚书方孝庭的眼神也一直紧紧注视着吕鹏程,满脸若有所思。

“殿下?殿下?”吕鹏程没想到刘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失神,忍不住哑然失笑:“您在看什么呢?”

刘凌收回眼神,摇了摇头:“我在看方国公,他一直在看这边……”

吕鹏程闻言扭过头看了眼方国公,心中了然。

他家的小儿子昨夜去了紫宸殿,今早都没有回来,有心想要找三殿下打探一下,但又和三殿下并无深交,没好意思上来问,只能干着急。

“殿下真是心细。”吕鹏程叹了一句,“只是殿下,现在宫外宫内都乱的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吧。”

“……是。”

刘凌点了点头。

“多谢吕寺卿提点。”

“您皇祖母是臣的亲姐姐,臣又没有子女,对臣而言,你们都跟臣自己的晚辈一样……”吕鹏程慈爱地说着:“如今大殿下要开府纳妃了,眼见着二殿下和您也这么大了,都快到了要纳妃的年纪,平日要多和老臣交流交流,老臣才好知道给你们找什么样的闺秀啊,哈哈……”

若是其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听到这句话,不是记在心里,就是面红燥热,这年纪正是对男女之事最懵懂向往的年纪,皇子亲王纳妃也确实和宗正寺息息相关,听到这番话,怎会不刻意结交这位寺卿?

偏偏刘凌有瑶姬之念,又因为后宫里一群太妃对三妻四妾没有什么兴趣,听到吕寺卿的话,也只能微微红脸地支吾了几声。

吕鹏程自以为说了个笑话,却得了冷场,大概也觉得有些没趣,和刘凌强行聊天,说了几句什么“有困难不妨来找我”之类的话。

刘凌从小在冷宫里长大,和袁贵妃做戏已经做惯了,当下摆出一副“受宠若惊我有事一定去找您”的欣喜表情,在吕鹏程既和蔼又自得的表情中,连连道谢,回到了宣政殿外。

其他大臣见他从吕鹏程那边回来了,还想围观,忽的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其余众人便纷纷止步,不再上前。

白发白须的方孝庭拦住了刘凌,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殿下,二殿下去了何处?”

刘凌被方孝庭如电一般的眼神逼视着,心头升起了一丝反感,冷了冷脸,沉声道:“不知道,一早起来,东宫里就剩我一位皇子。”

听到刘凌的回答,许多文臣倒吸了一口凉气,武将们倒是有些意外地看向刘凌,眼神中都颇有些赞赏之意。

方孝庭在刘祁面前恭敬,那是因为他想要拱卫刘祁登上那个位子,提前恪守君臣之道,这刘凌不过一冷宫里长大的不得宠皇子,竟然也敢甩他脸色,怎能不让他心中懊恼?

当下“嘿嘿”一笑:“殿下真是说笑,您是有多宽的心,才会一点都不在意东宫里发生的事情?老臣若是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这里给殿下赔个罪,还请殿下勿怪……”

“老大人让我惶恐了,实在是我真的不知道。”刘凌将声音又说得再大了些:“我住在东宫最南边的殿中,连伺候笔墨加起居的近身宫人一起也就三个人,二哥被陛下召走时,我正睡得云里雾里,值夜的宫人只有一个,睡得比我还沉,也无从得知什么消息……”

这一下,其他听到解释的大臣们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他们都听说过这位殿下幼年时的遭遇,袁贵妃出事时他身边一个宫人还因为是袁贵妃的心腹受了牵连,要想他耳目多么灵通,还不如找个普通宫人问问。

一时间,有些大臣就不免意兴阑珊,不再关心这边了。

方孝庭笑眯眯地看了刘凌几眼,“哦”了一声,对着刘凌拱了拱手:“即使如此,那老臣也明白了。殿下也莫怪老臣性急,实在是骨肉相连,人之天性,殿下和二殿下是手足,理应明白臣的心情。”

刘凌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二哥早上不在东宫之中,我也十分焦急,恨不得他赶快回来。”

这话是真话,情真意切,方孝庭仔细看了看刘凌的眼睛,发现不似作伪,心中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踱开了。

方孝庭走了后没多久,刘凌从未接触过的京兆尹大人也找了上来。因为之前有许多大臣好奇来打探过消息,这位大人靠近刘凌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京兆尹冯登青是来道谢的。

“今日天不亮,燕六下了职突然登门,冯某才知道自己得了殿下这么大一个人情。冯某和贱内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已经是谁也离不开谁,家中儿女知道母亲无事了,也俱是欣喜不已。宣政殿外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日若有机会,冯某必定报了殿下的大恩!”

冯登青不敢引起别人注意,只微微行了行礼。

“不敢当冯大人的谢。”刘凌赶紧虚扶:“大人该谢谢燕将军才是。若不是他冒着被重责的危险求到东宫里来,又苦苦恳求不肯放弃,也不见得能等到我借他宫牌。”

“话虽如此,但若殿下没有伸出援手,即使燕六再神通广大,也断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冯登青被刘凌扶起,心中有些诧异他的力气,不过还是再三感谢:“燕六的恩是燕六的恩,冯某自有报答的法子,但殿下的恩情,也是不敢忘的!”

刘凌没想过随手一个帮忙,还给自己结了这么个善缘。不过京兆尹是外官,和他这样的深宫皇子是没什么接触的,他虽说了报答,也和燕六一样,只是被刘凌当做感谢的套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冯登青走后,刘凌靠着宣政殿外的柱子,闭起眼睛思索起来。

大哥肯定是出了事,否则以父皇的性子,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弄得满朝皆知。二哥肯定和这件事没关系,就怕有人非要把这件事和二哥扯上关系,继而牵连到魏坤。

也有可能是父皇想借此做些什么,索性拉了二哥下水,但可能性不大。

三位皇子,原本自己实力最弱,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最低,但因为两位哥哥都变弱了,自己反倒变得显眼起来。

一旦大哥出事,二哥又有了什么麻烦,正如几位太妃所说,为了让二哥顺利上位,必须要做出更大的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