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疾驰,溅起一地泥浆冰雪,三人紧裹着斗篷,顶着冷风打马飞奔,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的前路上。
随着他们渐渐走远,消失于视线以外,后面路上又响起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只见满地泥泞的雪地上奔来四五骑年轻男子,他们都是一身革衣打扮。当先一人骑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身形健美,纤腿修长,嫩白的皮肤容貌俊俏,一双乌亮亮的大眼睛眼神颇为妖娆,看起来竟有些女气的美艳。
正在喂马的蓝衣汉子看到他们来了,满脸堆笑迎出来:“这位公子,您来了!”
一路驰过荒芜人烟的村落,杨廷的心一分分下沉,焦急与心慌却与时俱增。冰冬四野,满目疮痍,凄茫的大地宛若一只伤痕累累的巨兽,蜷作一团,孤独而寂寞地舔舐着伤口。厚厚的积雪早已冻结成脆弱的冰层,坚硬的马蹄飞驰而过,银瓶乍破的碎裂声伴随着万千道裂痕扩展开来,除此之外再无声息。偶尔有几个流民出现在路旁,却也是埋头弯腰赶路,脚步匆匆,面目凄惶。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们逃奔的方向不是往南,反而一直往西逃去。祁州西边紧邻着肃州,除了大片大片的戈壁滩就只剩浩渺无边的死亡沙漠,纥丹与坨坨国的万千兵马正在西北戈壁滩上杀伐混战,一路往西去,哪里能有一片安宁之处?
“老丈,怎么就你一个人?再往西就到戈壁滩了,鞑子的兵马都聚集在那里,只怕更危险,不如往南走,反而还安全些。”杨廷下马帮一位白发老丈推着小车爬上一个小土坡。
那位老丈耳朵有些背,杨廷又大声说了一遍,老丈这才听见,先道声谢这才慢慢直起腰,叹气道:“天天打仗,哪里能有个太平地方?两个儿子先后都让征兵的征去,到现在也不知死活,我家老伴前些日子害了病,想着养养身子等好点儿再跑路,哪知道,这越躺越病,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往南去是好,可是前边的人走得多,这大雪天的,要有些什么草根野果,也都让他们挖完了。再往南走,只怕是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饿死在路上了。” 老丈说着揩把脸层叠的眼皮下老泪纵横,“我听村里人说,沙漠那边有一处部落愿意收留我们这些流民,好歹总能分给一口饭吃,村里人都往那里去了。本想着等老伴病好,和她一起去,谁想到她就那么走,只剩我这一把老骨头!”
听着老丈凄凉的哭诉,杨廷三人也都听得眼湿,心下唏嘘不已。
“将军!我们送老丈去沙漠那边吧,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走在这路上也没个照应……”年轻的士兵红着眼眶,满眼希冀地看向杨廷。
那老丈听士兵叫杨廷“将军”,不由一惊,连忙俯下.身要给他行礼,杨廷连忙扶住他,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雁沙关告急,晚去一刻,危险便多一分,实在耽搁不得,可是眼前这位老丈,六十多岁年纪,身体孱弱不堪,应风就倒,哪里能经得起长途跋涉,更何况是进到沙漠里?只怕是还没走上几里路,就被黄沙给埋了。
“不用不用,各位军爷都是要做大事的,老汉我自己走就行。大不了走不动了,随便一把黄土一埋,我也好去找我那老伴,阴曹地府,也好做个伴。”老丈连忙摆手推托。
年轻士兵扶着老丈,眼睛更红了,他看着杨廷,一脸乞求:“将军,这里离沙漠并不远,我们就送老丈一程吧!您不是说过吗,作为一名战士,就要保护季国,保护百姓,如果做不到,那就是我们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