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用这种方法去救周显恩,每一次试药,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方法有几成把握。玄铁面具遮挡着他的脸色,只有眼里闪过几分挣扎。
可周显恩却毫不犹豫的将那颗药丸放进了嘴中,一脸从容。可刚刚服下他就皱了皱眉头,低下头,肩头都在颤抖。右手握紧了轮椅扶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沈珏见他如此,也皱紧了眉头,道:“若是太难捱,我给你换个药。以毒攻毒,本就凶险,成功的几率也……”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周显恩就抬起头瞧着他,挑了挑眉,颇有些嫌弃地道:“你这药,真难吃。”
沈珏见他只是在嫌弃药苦,眼里的担忧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他真该在药里加十倍的量,毒死他算了。
周显恩见他被气着了,心情大好,还闷笑了几声。随手抬过一旁的茶杯,给自己斟满了茶水,漱了个口:“药做的难吃,还不让人说,你这大夫做的可真是强卖强卖。”
“吃完了?那就给我出去,明日再来,给你加三倍的量。”沈珏将一簸箕的药草往他面前一放。
果然一闻到药味,周显恩立马皱了皱眉:“你把明日的药准备好,今日这毒性跟没加一样。”
说罢,他就推着轮椅就走了。
沈珏瞧着他的背影,面上的风轻云淡在一瞬间消散,却是紧紧攥紧了袖袍下的手,眼中带了几分痛苦。
而不远处,周显恩推着轮椅走到了回廊旁,穿过拐角的时候。他忽地皱紧了眉头,手臂抽搐了一下,弯腰就呕出了一滩黑血。
他躺在轮椅上,面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风一吹,被冷汗打湿的衣衫就贴在身上。咬着牙,将所有的闷哼都咽了下去。只是死死地握着轮椅扶手,整个身子都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抽搐着。
沈珏果然没说谎,那药的毒性太强了,五脏六腑似有无数的虫在啃噬一般。他用力地捂着胸口,指节几欲裂开一般。
他不敢让沈珏看到他这副模样,否则,沈珏肯定不会再让他继续试药了。
可他不甘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试一试。这点痛不算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得把毒解了,他得站起来。
他俯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手指挡在唇上,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却还是咬着牙,让自己清醒着。
日头西斜,驱散了阳光,在回廊下拢出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都深埋其中。直到体内的毒性被他熬过去了,他才躺在轮椅上,重重地喘着气。不知过了多久,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直到确定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才推着轮椅往回走了。
今日清明,小姑娘还做了青团子等他回去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