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她依稀认出这些精巧的器具用在什么地方,“是用来制香的?”
“嗯。”
“你还会制香?”
“很奇怪吗?”鹤羽往药臼里加了一些水,力道压在杵上,把里边的香料碾得更碎,“这叫‘水飞’,香料在水中碾碎,只取沉在底下的细末入香。浮尘杂香溶在水里,留下的更精纯,不至于到时候用起来熏人。”
李殊檀点头:“那你自己制香,是因为用不惯市面上卖的吗?”
“错了,是用来防身。”
“防身?”
“是啊,所以你可别随便凑到别人身上闻来闻去。有些香偶尔闻一闻不要紧,若是突然吸进去太多,奇毒入骨,”鹤羽刻意顿了一下,抬眼时密匝匝的睫毛撇开,陡然而生一股妖气,“神仙都救不回来。”
李殊檀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借机笑话她,但当时替他包扎时确实是她不守规矩,被那股梅香蛊惑,凑到人边上乱嗅。她一口气霎时泄了,蔫得委屈巴巴:“哦。”
“说笑的。”鹤羽又笑笑,“香自然是熏着用的,比如,能给你遮遮身上的血气。”
“司墨同我说过你讨厌血气,来之前我特地换了衣裳……”
鹤羽却轻轻摇头:“襟口。”
李殊檀一愣,赶紧低头查看。最外边那身是新换的,稍稍拉开一截,衬里的衣襟处果然有个细小的血点。
“……我没注意。”她匆忙解释,“我想着外边的衣裳裹那么紧,不会溅到里边的。”
“无妨,掖紧些,看不出来。”鹤羽毫不在意,空闲的左手在水面一点,指尖染上淡淡的香气。
然后,他抬手,极轻地点过那个血滴。
不过短短一瞬,鹤羽又和之前一样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碾着香料,略微低头的角度都分毫不变。但李殊檀轻轻吸气,在衣襟上闻到隐约的香气,清清淡淡,有些不易察觉的甜。
“这是什么香?”她觉得这味道还挺好闻,多嘴问了一句。
轻轻浅浅的笑意从鹤羽的声音里浮出来:“你叫什么?”
李殊檀正要回答,舌尖一动,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她半真半假地说自己叫阿檀,鹤羽点在她襟口的香就是檀香,极轻的一下,像是一瓣檀花。
李殊檀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她顿时生出不该有的局促,收拢手指,指尖顶着掌心,半晌才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这是上层要被滤出去的浊液。你若喜欢,等下回新的香料送上来,我顺手给你调一样。”鹤羽把药臼推到窗台一侧静置,掸去袖上沾到的浮香,笑吟吟的,“我若是真要你谢,得用笔蘸着红罗香,在你襟上画枝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