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绍头上顿时渗出汗来,但他不好拒绝,支支吾吾:“想来……是鹊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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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
鹊桥仙听着不是什么正经名字,酒肆倒是个正经酒肆,楼内不养舞伎乐伎,都是从外边请来的。若是酒客想听曲子,得自己付钱,再由跑腿的伙计去坊内请,要是指定要哪位,还需另加钱。
论酒肆里的伙计,却又不太正经,李殊檀只用一小把碎银,就问到了崔云栖所在的雅间。伙计还殷勤地将她定下雅间开在隔壁,隔着一页垂落的竹帘,隐隐约约能窥见隔壁对坐的人影,听到些许交谈的声音。
李殊檀盯着竹帘看了一会儿,低声问:“你们楼里的雅间,就这么随便,能让人听见隔壁的声音?”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毕竟咱们在平康坊,总有些私底下的事情,”伙计嘿嘿一笑,“有些癖好古怪的客人,就喜欢被人听见,或者就喜欢听着别人嘛!”
“……”
李殊檀叹为观止:“你们还挺会玩啊。”
“谬赞,谬赞。”伙计又嘿嘿一笑。
“行了,下去吧。别让人吵我。”李殊檀又往他手里放了一枚碎银,“此外,今日我来过这里,万望别让他人知道。”
“放心,都懂的。屋里的点心和茶水都是新上的,娘子请便。”伙计只以为李殊檀是来抓奸的,收了真金白银,哪儿还会往外多说,再交代几句,就下楼了。
伙计一走,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隔壁的声音也渐渐清晰,隔着帘子传过来,能分辨出的字句多了几个,勉强串成可解的字句。
可惜和崔云栖会面的显然是个纨绔子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酒气,尾音拖得长长的,前边几句都含混不清,到最后一句才真切些,大概是先叫了个乐伎:“……去,给郎君敬酒!”
那乐伎领命,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后,女子的嗓音响起,清越如同黄鹂:“郎君请。”
“多谢。”崔云栖的声音却显得寡淡,仿佛仍在大理寺中,开口说的话也冷淡得如同大理寺那身灰底的官服,“请离我远些。”
一句话乍入耳,李殊檀想象一下乐伎的表情,没忍住,趴在桌边,攥着桌角,笑得肩膀发颤,强忍着把笑声吞回去。
她知道乐伎身不由己,不过是讨口饭吃,但那纨绔子弟打错了算盘,这一杯酒敬到崔云栖那里,实在是错得不能再错。
时人重妻轻妾,妾如同玩物,爱妾换宝马还能传为美谈,李殊檀曾给崔云栖做了五年妾,他却从未越矩,歇在她房里都是睡在另设的榻上,可见是多守礼自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