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温情殷切的话,不知是不是因这话的主人身染沉疴,连带着话也染了几分恹恹的翳色,毫无生气可言。
沈昀心下暗沉,回想数日前裴易交付给他的密信中沈慈所写,“一旦山陵崩,醴渊何以托,慈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付于兄。”
隐下内心积年旧仇怨谤、担忧等复杂情绪,沈昀还算镇定平静,只淡淡出声道“病无法解了吗?”
沈慈苦涩道:“非是我无谓忧煎涕泣,国师说我这病,稀罕也就稀罕在,它连着醴渊国运。病去则醴渊荣,病损则醴渊衰。虽有去疾之法,可有关天机天意,药引实在难寻。”
沈慈见众人沉思,似有沉重。有意别过话头,淡淡扯开一个笑,“也罢,先不说则个。七日后是王兄生辰,到时我便昭告天下,恢复王兄身份,让位于你。这位子,本来就是王兄的。若王兄在,这气运之法或许有解。”
沈昀拧眉。
沈慈看向郁青。“对了,王兄所托之事已有眉目。郁青姑娘的父母昨日已经找到了,但流离跋涉多日又思女抱恙,现安排在离醴渊殿不远的外府休养。等生辰庆贺之日便接进来与郁青姑娘一家人团聚,不知郁青姑娘……咳。”
沈慈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苍白的玉面久违腾起一些绯色,愈发显出唇间的品色。
虽是头一回见到,但可能因眉目间那几分疏疏相似的熟稔,郁青最初也觉得沉重苦涩,生出同情。
但听说沈昀生辰之际不自觉整个人就被点亮,到听到阿爹阿娘消息的那刻碧色浅瞳似一泓碧水,碧色流深般灿烂,单边梨涡浅浅荡漾开来,整个人流露出湿润温柔的光芒。
沈昀便瞧见了肤光盛雪的少女这副笑意盈盈的模样,那泓碧水太清幽太纯净,好似谁都无法怀揣秘密隐瞒这双眼睛。
凝重神色卸下,内心云翳散了七八。
……
满空孤月,露浥清辉。
月下少女枕着心事,始终无眠。索性推开门,莲步入中庭。
今天殿内沈慈提及还有七日便是沈昀的生辰。记忆索引处,尽是沈昀对她的诸多付出照顾。似乎也没见他对什么东西抱有一点别样的兴趣——
该准备怎样的贺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