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心中极为烦躁。
天气酷热,车子狂颠,以及,前路不明。
哦,倒也也不算不明,她的重生刚开始,就要朝着黄泉狂奔而去。
车座狭窄,没法让她习惯性地架起双腿,只能憋屈地翘起二郎腿,歪斜斜依靠在后背上,闭目沉思。
……特么沉思个鸟旦!
她机械师苏乐乐竟然没死,成了七十年代华国浙南省苏市蒋家的小女儿蒋红梅。
蒋红梅的父亲蒋光忠是苏市革委会的副主任,相当于二把手。母亲王新华是苏市妇联的主任,也是个很不小的官。哥哥蒋红学是浙南大学的学联会总干事。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十八岁粉嫩嫩圆润润的蒋红梅在苏市几乎就是个小公主,吃穿不愁,稀里糊涂上着初中高中,享受着最好的资源,等着两年后被推荐上大学,再稀里糊涂把人生过完。
可昨天晚上的一通确认电话,让王主任痛哭彻夜,导致了今日一家四口不上班不上学,全都不干革命不求上进,天还没亮,就往苏市下辖的东方红公社丰枣村奔去。
苏乐乐是昨天一早才发现自己成了倒霉蛋蒋红梅的,所以就算王主任半夜的哭泣声万般痛苦,甚至第二天对着她眼神似乎隐含恨意,她也不甚在意,一整晚她都用来接收消化诡异又奇葩的新信息了。
她就说嘛,连那个狗毛上将和重希都消亡了,凭什么让她来享福?
不享福倒也没事,可眼看着被人拽着往黄泉路狂奔,她就想要狠狠干一架。
他娘的这都什么破事!
这往后的日子,和一本叫《蒋红星的锦鲤人生》一毛一样。
昨日上午,王主任时隔十八年再次去丰枣村开会,看到一头黄毛的苏招娣偷懒被大队长叱骂,她缩完脖子再偷偷伸长来四处张望时,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一番询问加追查才知道,当年她大着肚子参加土地会议时早产,极有可能和一个同时生产的老乡调错了孩子。
今日去丰枣村,就是为的这件事。
苏乐乐慢慢磨着后槽牙,恨恨想着待会怎么应付这重生后的第一场狗血,就感觉身边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扎窟窿。
她没睁眼也感觉到了蒋红学的杀意。
王主任时隔七年再得一女,自此官运亨通,原本就没多少关注的蒋红学更是成了隐形人,还动不动就因为愚蠢的妹妹而被母亲责骂,所以,蒋红梅在蒋红学的眼中,她就是眼中钉。
做昨晚起,她已经不是亲妹妹。
那就彻底消失吧,从精神到肉/体!
蒋红学一张脸看上去像是个人,说话却比魔鬼还残忍:“你这个无耻窃贼,等着人民的无情审判吧!你将被踏上一万只脚,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这年代被如此定性,一般人都活到头了。
苏乐乐微微抬起眼皮,瞟了一眼似乎耳聋的蒋副主任夫妻,以及恨不得耳聋的司机,她板着脸大吼一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蒋红学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开口没有说语录,这是绝对零容忍的,幸好车上只有几个人。
赶紧调整心情,心里暗骂蒋红梅知道要被换回去吃土,连农民的劣根性都露出来了。
他能把语录倒背如流,并以此在学联会安身立命。刚要瞪眼怼个十句八句回去,却听她厉声质问:“你调查过事情始末?”
蒋红学不屑轻哼:“这还用得着调查?你摆明就是个恶贼!”
苏乐乐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主席同志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