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琰被罚禁足,又听闻承翊替他受过,心情郁结不已。
惊洛来送晚膳时,只瞧那书卷被他翻得哗啦哗啦响,看到来人,他又丢了书,闷头写起字来。
“殿下至少喝点汤吧,您从早上就没进食了,禁足的日子还长着呢。”惊洛盛了一碗,只听他硬邦邦的拒绝,“不用,我暂时还饿不死。”
惊洛照样把汤碗放在那桌案上,凉凉的开口,“与祁王相比,殿下的境遇是好太多了。”
萧承琰一肚子闷火,“连你也觉得,是我无能,对不对?”
惊洛道,“臣妾不懂朝中之事,听旁人议论起,也只觉得,殿下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为何要主动陷进去呢。”
萧承琰重重的画了一笔,“自我入东宫起,杨文千和李寄远就陪伴左右,他们是父皇亲自挑选给我的老师。今日杨文千入狱,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我都要站出来为他说话。你以为,父皇会怕我这个储君优柔寡断?——冷血无情,枉顾多年师徒情谊,才是他更忌惮的。今日我只是禁足,但若不这么做,只怕这东宫之位,也是岌岌可危了。”
做父子猜忌如此,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惊洛轻轻叹息一声,“只怕皇后,没有殿下的眼光长远,她只瞧见你眼下犯错,就迫不及待的敲打了。”
萧承琰放下毛笔,轻声问道,“承翊的伤势如何?”
惊洛道,“派人去祁王府问过,尚未醒来。”
萧承琰连连摇头,“母后年纪大了,气量和胆子都是越来越小,她怎么能猜透父皇的心思?”
惊洛看着他,“皇后娘娘已错了这么多年,殿下为何不劝她悬崖勒马。如今的殿下,难道还需要皇后的引导吗?”
“惊洛,你并不明白——”
“臣妾只知道,祁王,是诚心为殿下做事之人,将来会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殿下要完全信任他,为何还会容忍皇后行如此荒谬之事,却不加以阻止?再赤诚的心,也经不起一次次的冷落。望殿下能够权衡利弊。”
惊洛俯身,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规劝,她知道自己是多事了,这也并非她的性格,但有些话她必须要说,即使毫无用处。
萧承琰并不接话,他端过放在一侧的汤碗,瓷勺慢慢搅散汤面上飘浮的一层油。
惊洛坐直身体,静静的看着萧承琰,像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他。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样慌乱,只瞥见一个俊俏高贵的影子,就忙不迭的跪下。
这么对面坐着,她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他们是平等的,在某种意义上,真真正正的平等,并无男女之别,高低贵贱。
惊洛用平等的眼光去看萧承琰,似乎一切都再清晰不过,用一堵堵权力的城墙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的,一个苍白的,脆弱不堪的影子。
汤凉了,味道有些腥,萧承琰静静的喝着,忽然听到一个悲悯的声音道:“若无一人可全心相待,不是很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