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真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惆怅,“老夫伴君有十几年,从未想过圣人会这么糊涂,大齐才算定下来,她却转了性,往后遭难的还是百姓,老夫心痛啊。”
聂珏合上嘴,面上也愁。
“朝局不稳,六部各司其职,若无大事,圣人这般也没个要紧,一旦有兵戈出现,到时轻则一方波动,重则就是整个大齐遭殃,”萧真说,“两位殿下都还稚嫩,圣人虽让公主殿下涉朝,但到底时间尚短,她担不起事,圣人就是让她固国,恐怕她仍然无腕力整治。”
聂珏说,“暂时不会出现战事,巴南有琬珲,域西有夏红旆,塞北驻着陆大人,至少这一年外敌是不敢入侵的。”
“陆鹤吾比他父亲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塞北的匈奴现下被岳峙打怕了,等他们恢复了兵力,缓过神还得要打,到那时,还不定其他地方跟着乱,岳峙过不去,老夫得坐镇京都,谁去助他,塞北是重地,再要失守,连着域西和巴南都得遭殃,”萧真说,他虽长居京里,但是边塞事宜却也一直盯着。
聂珏直望着他的背影,虽然已到暮年,但依然强健,与他同属一辈的不死也有了毛病,倒是硬朗的让人惊异。
萧真听不到她回话,回身看她仰望着前方的一棵香樟树,便道,“那树是眠云出生时种的,京里有个习俗,你可能不清楚,家里生了女儿的都要种上一棵香樟树,等女儿出嫁了,再将这棵树砍了,做成箱子,给她陪嫁。”
聂珏面露向往。
萧真才想起来她孤身一人,就是出嫁,也不及有父母的女儿有家族依持,他安慰道,“甘棠,你是眠云的老师,往后入了婆家的门,我们萧家也算你的半个娘家。”
聂珏感激的笑着。
萧真又道,“眠云能不能考中,你公平些,不要放水,朝里缺人,你放一个漏网之鱼进来,朝政运转就要慢许多,老夫养她这么大,从不想着她能闯个名堂,在家养养鹅多自在。”
聂珏答允道,“您明事理,眠云年纪尚浅,纵使失了这次,往后也都是机会。”
萧真爽朗的笑着,“是老夫舍不得她受苦,你入这官场,受了多少伤,得罪了多少人,想杀你的人不计其数,若不是你有胆量,难说能活着到今日,眠云说到底弱你太多,你尚且如此,她若是走这条路,失了心志都算小,要是危机性命,叫老夫怎么对得起她娘?”
聂珏抿着唇。
眼瞧天阴了下来,聂珏与他告辞,“伯爷,天不好了,我得先回。”
“不留下来用饭吗?”萧真挽留道。
聂珏说,“会试才刚结束,还有一摊子事,我不回去不像话,待闲了,我再过来。”
“你仔细些身子,累倒了,岳峙得难受,”萧真道。
聂珏脸微红,答得乖巧,“叫您担忧了。”
“你们小儿女老夫也不好多说,往前街上传的难听,你们自己也不注意,岳峙过你府从不避讳,弄得大街小巷尽传你们的事当乐子了,这一个月倒是不见人说了,岳峙自己倒知道不进你府了,这也不是说不好,你们都还未结亲,总这么不避人往后你嫁过去了,街头巷尾还不知怎么调侃,避点多少是好的,”萧真直接在她面前道,顾忌着她是个女孩儿,又柔声道,“莫要觉得老夫说话不中听,老夫也是愁你,好好的姑娘家,整天被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夫听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