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行燕一个草包世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要他死,简直是轻而易举,若是那帮土匪没出手,兴许徐胥野还会亲自给他一刀。

毕竟,战场混乱,刀剑无眼,剑伤无主,那燕国公还能如何。

“叫他死的这般轻易。”何行时冷笑一声,手指抚上温热的杯璧,这么多年的挫磨终于是有了些许欣慰,“你如今还瞒着消息,是想叫我回汴梁之后,给燕国公府一个措手不及?”

最开始徐胥野的确是如此想的,燕国公世子已死,那爵位自然是要考虑其余儿子,纵然燕国公再无嫡子,纵然何行时在家行二,但夺下这么个世子之位依然不简单,毕竟,他生母的出身摆在那边。

因而,他就先压下了消息,先告予何行时,给他充足的时间来压制燕国公其余诸子和旁系亲族。

如此,世子之位,燕国公再不愿,也不得不给了。

但如今,徐胥野眼中晦暗难明,他摇了摇头,抬手点了点沙盘中的标记着“汴梁”城门的位置,“不用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跪拜相迎吧。”

话里的意思实在明显,何行时当即起了身,根本坐不住,“胥野,你是说要反?”

他声音猛然放轻,“反”字在唇舌间微一咀嚼,再脱口而出,犹觉不可思议。

“他们欺我妻儿,如何不反。”徐胥野言语冷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最无关紧要之事,但垂落在膝头的手却猛地攥紧了,“若再不反,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刀架在雾初头上。”

说到底,造反,行这大逆不道事的唯一理由就是云雾初。

何行时不禁想到,那夜他擅作主张,夜探云丞相府邸,说与云雾初的那一席话。

“徐胥野这个人,在战场上厮杀时,都是不要命的。对自己的性命更是满不在乎的状态,这个世上,没有他可以留恋的东西,所以这个世间,也不值得他费心思来停留。你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转机。因为你,他或许就真的舍不得离开这个有你的世界了。”

“我想,也许,他会为你谋逆,为你造反。”

没成想,竟然一语成谶。

当初的一席话,诸多忖度,诸多猜测,只是不想友人再这般浑浑噩噩下去,抱着个微妙的想法来劝说云雾初莫不要就轻言弃了这个可怜男人。

造反,就像是落入山石缝隙的种子,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的往外长着,它深埋在泥土里,沉寂好久好久,攒足日月光华,一朝发芽,便是人间奇观。

那个怯生生奶里奶气的递过梨花帕子的女娃娃,终于成了改朝换代的原因。

何行时眸子霎那间亮了起来,里面蒸腾着浅薄的水汽,太多情绪涌上,反倒喉咙被堵上,最后,他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徐胥野的肩膀。

力道很大,徐胥野被拍的嘶声。

旋即,何行时撩起衣摆,膝盖下弯,重重跪下。

“臣愿誓死追随王爷,助王爷隆登大位。”

何行时躬身,单膝跪地,恭敬有余,臣对君,献上自己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