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沣苦涩地笑笑,是的,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他心里难过,却不是为她拒绝自己,而是怜她习惯忍耐,为所有人考虑,唯独不考虑自己。
“你说的对,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你被送出去,看你给人做妾,受人糟践。”
“未必,”姜沁言朝他淡淡一笑,表示安慰:“夫人说知县大人极会怜香惜玉,只要我谨言慎行,小心侍候,未必活不下去。我过得好,阿娘就能过得好,阿娘好,我便安心。”
“夫人的话你也信?”
程沣见她如此平静,甘心去伺候一个老色魔,显然是不知其中厉害。
“前四位小姐都是被骗被迫地送了出去,三小姐甚至在知县府里丢了命。夫人是拿你去补空缺,你如何能听她的话。”
姜沁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葱管般细长的食指放在唇上,程沣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不信如何,信又如何,横竖不能更改。既然生在姜家,父亲主母如此,你救不了我,我也救不了自己。程沣哥哥,你对我好我知道,可这件事已经定下,只求你日后多帮我照看阿娘。”
姜沁言的声音轻柔,情绪平淡,反倒像是在安慰程沣。
程沣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红了眼眶,哽咽道:“你放心,我会为你照顾明姨娘,只求你能多保重。”
“多谢。”姜沁言给他一个笑容,端起药盘离开。
留下程沣一个人,直到将眼泪憋回去,才失神落魄地往外走。
姜沁言将药碗端进明姨娘的房间,屋子不大,除了些木质家具外别无摆件。床帘和帷帐皆为暗色,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阿娘,药好了。”
床榻上的人闻言坐起,姜沁言将枕头放在她身后,拿过药碗一口口喂着。
明姨娘三十多岁,虽卧床多年,病容难掩,从前的风姿却依稀能见。只见她微微蹙眉,眼泪便下来了。
姜沁言慌了神:“阿娘好端端的怎么了?药太苦是吗,阿言去给你端碗糖水可好?”
明姨娘苦笑着摇头:“傻孩子,娘这药喝了这些年,嘴里早没味了,还会怕苦不成?”
姜沁言用帕子替她擦干眼泪,“阿娘别哭,女儿明日就不能在你身边尽孝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明姨娘的眼泪越擦越多,捧着心口哭道:“是娘没用,不能护全你。自己与人做妾,病成这样就罢了,连他们要把我女儿送人,我也一句话说不得。”
“阿娘不必担心,女儿答应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明姨娘看着女儿单纯懂事的脸,心头针扎般地疼。
“姑娘。”素儿匆匆跑进屋子。
姜沁言拿着药碗,回头看她,“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素儿喘着气说:“咱们明天可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