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露出犹豫神色,一边是视为神明的主子,一边是朝夕相处的朋友,这样的抉择让她异常痛苦。

“来不及了!马上就来了。”黑衣卫看向沙漏,打断主仆三人的话。

红豆一辈子都强硬不起来,连煤炭都要不来,还要织锦出门才讨来冬日初炭,可这次她像是找到主心骨整个人都立了起来,脸上神情一扫往常的软弱温和,她看着谢柔一如往常地笑道:“姑娘喝了这碗药就好好看看这个大好世间,姑娘这么厉害那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坎。”

她端起那碗药递到谢柔手边,那药余温端久了依旧觉得烫手,苦涩的味道在三人鼻尖萦绕。

“没了你的琥珀蜜枣这苦药我可不喝。”谢柔红着眼说着。

这个小姑娘六岁时同她一起入了宫,陪着她度过漫长难捱的宫廷日子,悠长毫无劲头的內宫岁月磨得人几近崩溃,懵懂的小孩也逐渐长成了至纯的大人,甚至不愿意在及笄后出宫嫁人。手笨最笨做什么都不伶俐,唯一会的就是把谢柔放在第一位。

“很简单的,织锦看过几遍,她这么聪明一定早就学会了。”红豆歪着头笑说着,一如既往的娇憨。

织锦一把抓住谢柔的手,眼眶通红,不去看着红豆,咬牙说道:“走!姑娘!来不及了!”

谢柔死死抓着红豆的手臂,瞪大眼睛把所有水汽逼了回去,紧咬着牙,颤抖说道:“你不是说要去江南看看嘛。”

“所以姑娘要替我好好看看啊。”红豆第一次把这双手掰开,强忍着眼眶中的眼泪,把谢柔的面容深深刻在眼中,突然笑起来说道:“姑娘这么漂亮,以后要多笑笑啊。”

她的姑娘明明长得这么好看。

一把大火从玲珑殿内殿冲天而起,刚刚到门口的王太监心中一惊,他身后跟着的黄门手中拿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酒,小黄门惊慌失措地看着那股大火,鼻尖是呛鼻的烟火。

谢柔躲在黑暗处被织锦捂嘴口鼻,她眸中水光被冲天大火染得通红,似要流出血来。她心中疼得厉害,像是一把刀活生生割断了她与谢家最后的关联,她与母亲最后的联系,那把刀是她亲手打磨的,亲自捅进去的,疼得令她战栗。

“玲珑殿着火了?”时于归脚步一顿,但随即又立刻匆匆向着宫门外走去,立冬小跑跟在后面,抿着唇严肃点头。

“她呢?”

“火自己从她身上起来的,烧的面目前非,王太监说身形骨架极为相似,仅剩的一点布料是谢嫔经常穿的衣服。”

时于归猛地定住,立冬立刻扶住她,她紧抓立冬手腕,神情有些恍惚,捂着额头,痛苦说道:“谢柔,谢家……怎么会这样。”

谢家就像是被一片雪花压崩塌的雪山,奔溃之快令人抽手不及。谢家犯了圣人大忌,圣人是真得想杀了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