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舒举起酒壶对着时于归点了点细长酒嘴,爽朗一笑:“云舒谢过公主吉言,祝公主心想事成,柳暗花明,也祝诸位前程似锦,各得衷心。”她仰头一饮而尽壶中酒酿,姿态豪爽,放荡不羁,一把抹干净嘴角酒渍。
“好!立春,送上十坛梅花酿,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时于归抚掌大笑。周云舒之所以得周太傅喜欢,实在是这性子和周太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为男子只怕又是一个风云天下的人物,不过这样的人即便是女子依旧能活得肆意飞扬,活出自己的坦荡。
柳文荷斜插上一支梅花,温温柔柔地笑说着:“那今日只怕公主要最早倒下去了。”时于归的酒量大概就是一杯,喝多了就开始犯迷糊。
“是啊是啊,公主可得晚点喝,我还想再吃一个。”顾静兰吃完最后一口烤梨打趣着。
时于归冷哼一声,强撑着说道:“今日必定让你们大开眼界。”
梅林中飒飒风声,风中梅香夹带着冰冷风雪之位,清冽冷香越发浓郁,一眼望不到头的梅树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凉亭内暖意洋洋,众人嬉戏打闹好不欢快。
“公主和诸位娘子当真是好心情啊。”
时于归抬起头只看到荣王妃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凉亭外,一席艳丽盛装,肩上披上白狐大氅,盈盈而笑。这封模样与当日在荣王府见到的截然不同,那个时候她萎靡枯瘦难堪,可如今不过一月时间她骄傲矜持得意。
她身后跟着那日被时于归提点过的嬷嬷,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刻板模样,抱着刚满月的荣王世子恭敬地站在荣王妃后面,只是在她边上竟然还站着一人。
高侧妃早已没了初见时的艳丽娇嫩,面色憔悴萎靡,颓废地站在荣王妃背后。她穿着湛青色朴素冬装,宛若一个卑微的下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手中捧着世子的温着的奶水的托盘,露出的一双手通红发紫,伤疤斑驳。
众人神情各异,周云舒撇开视线不愿侮了自己眼睛,顾静兰眉心微微皱起,安柳柳继续插着花两耳不闻窗外事,柳文荷熄了茶火,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哪比得上荣王妃好兴致。”时于归脸上笑容顿敛,把手中工具随意扔到茶几上,接过立春的帕子,细细地擦着,漫不经心地说着,“只是不知,荣王妃在大雪将至的时辰入宫所谓何事?”
荣王妃瞳孔一缩,有些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好似对面的人不过是草木鸟兽不值一提。这般气派,这样姿态,远不是一点家世就能堆出来的,可偏偏凉亭众人皆是如此,如何不让她觉得刺眼。
她按捺不住心底涌现出的嫉妒,眼前的人年轻意气,鲜嫩美丽,个个都是天子骄子,眼高头顶,当真是令人憎恶。她的视线看到嬷嬷手中睡得香甜的世子,突然舒了一口气,如今过得好又这样,嫁得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嫁的不好也没关系,能不能争也是一回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总有的受的。
“公主那日不是也听到了吗,圣人说要赐我儿名字,今日正好满了一月,就抱进宫来去给皇爷爷瞧瞧。”荣王妃捂着手炉,眉梢间俱是得意。她扫了一眼柳文荷,正好与她温和的视线想触,那视线好似能容纳百川,平静又温柔,一切阴谋诡计,冷嘲暗讽都在这个视线中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