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因然快要抓狂。
周六原本定下了画报拍摄,陆清知却忽然跟她说要推迟。
“那个摄影师和你一样难搞,知道我花费了多少时间才拿到他这个档期吗?再多疏通他几天我都可以去做特工了!”许因然细长的手指抚住额头,棕红色美甲搭配香槟金亮片,被太阳照得发亮。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愈发觉得陆清知最近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他头几年完全是工作狂魔,不要命似的接工作,能红成现在这样也不只是靠脸,才华美貌运气和努力缺一不可。
连许因然这样的劳模都甘拜下风,一度怕他猝死,强制他休息。
现在可好,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三天两头想着休假。
“周六无论有什么事,你先往后推推,拍完画报再说,”许因然劝,“这个摄影师脾气大得很,有才华的人不都有点傲骨在身上,别得罪他。”
摄影师的脾气在圈里也小有名气,仗着自己技术在手,靠手艺吃饭,对谁都爱答不理,特别高高在上,从来只有他放别人鸽子,绝对不允许别人放他鸽子。
陆清知翘着二郎腿:“推不了,什么大脾气的摄影师,不好再约就不拍了。”
“你!”许因然把通告卷起来,恨不得敲爆他的头,“这个摄影师是国际大牌,每次拍摄必有出圈神图,被称为‘上帝之手’,想请他的艺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冰岛,你居然说不拍就不拍了!”
陆清知“啧”了声,似乎觉得许因然说得夸张,但是并没有因此改变想法:“因然姐,周六真有事儿,你提前和人家国际大牌取消预约,别浪费冰岛的排队名额。”
“再说了,以我的条件,”陆清知拨了下额前的碎发,“普通摄影师就足够了,我呢,偏不爱惯大牌的脾气,上次你那个表弟我看就挺好,那套图不是还上了热搜,和表弟沟通下,周天再拍,我全力配合。”
许因然拿他没办法,还是好奇:“到底有什么事?”
“私事,不方便说。”
“德性。”许因然白他一眼,戳了戳备忘录,提醒道,“不管怎么说,陈老约的电影庆祝会绝对不能再随你的意了,千万别忘了带双柠一起去,陈老是看双柠的面子,人家给你帮了大忙,怎么谢都不为过。”
“别操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欠人情,竭尽全力地报答着呢。”
陆清知陷在单人沙发里,长腿随意一搭,百般聊赖地掏出手机,锁屏上弹出新微信的消息提醒。
他点开,头像是只可可爱爱的卡通兔子,毛茸茸白团团,睫毛又卷又翘,眼睛又大又亮,黑漆漆水漉漉的。
越看越可爱。
是阮双柠。
阮阮心很硬:【陆清知,你千万别勉强,外婆只是这么一说,老人家就是这样,喜欢人多点热闹,不是非去不可。】
阮阮心很硬:【你应该很忙吧,假期也快结束了,忙的话我跟外婆解释下就好。】
阮阮心很硬:【我外婆住得地方有点远,一来一去很费时间,你待不惯的。】
陆清知看出来了,句句都在拒绝他。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和陆清知去外婆家。
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等以后分道扬镳外婆再提起又要怎么办,她总不能再扯来他配合演出。
嫣红的唇张张合合,许因然单手叉着腰,仍然在那里说个不停,铅笔在指缝间转了几圈,在行程表上圈圈画画,再三确定他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空出周六的时间。
陆清知揉揉耳朵,打字回阮双柠:有的是时间。
阮双柠被噎住。
想到外婆听到陆清知说有时间时激动的声音,她又狠不下心来坚决拒绝。
就麻烦陆清知这一次。
阮双柠暗暗想。
陆清知最在乎陆爷爷,她以后会用在陆爷爷面前好好演戏来回报他。
——
听说小陆要来,姚淑贤提前两天就关了小吃店,为初次见面做准备。
姚淑贤住在绿塘街,离市中心很远,是城市边缘的小乡镇,地方小,四周紧邻着大片的田地,贫穷又偏僻。
多少年来阮芝阳几次提出要把她接出去,姚淑贤怎么都不肯,只要求她照顾好阮双柠,姚淑贤说自己在绿塘街住惯了,邻里邻居都亲近得很,将来也准备老死在这里。
姚淑贤有一手好厨艺,她闲不住,租了个小店面卖水饺馄饨和手擀面,干了十几年,人干净麻利,性格温和,手艺又好,给得分量足,有不少老顾客照顾,生意一直不错。
绿塘街的路比较窄,有些地方还没有铺上水泥路,两边摆了几个红顶的广告棚,底部用砖块压着固定住,棚下卖些小吃特产或者蔬菜牛奶。
今天天气凉爽,又是在空闲的傍晚,街口大树下围坐着不少人,摇晃着蒲扇打牌聊天。
陆清知的车一出现,很快引起注意。
绿塘街大多是一些留守老人,爱热闹,人家不多,几乎家家户户互相之间都认识,乍看见来了辆完全陌生的车,觉得好奇,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打量,看看到底是谁家的贵客。
他们不认识什么牌子,也瞧得出这是辆好车。
车开得很慢,最后停在外婆家门口。
早先接到过电话,姚淑贤早就在外面等,见阮双柠从副驾驶下来,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前迎了两步。
“外婆,”阮双柠抱住外婆的脖子,软着腔撒娇,“想你了。”
姚淑贤轻拍她的背,笑说:“都结了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阮双柠拿下巴蹭了蹭姚淑贤的肩膀:“在您这儿我才不要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