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铁蕊轻轻旋拧尾指上的寒梅戒,望了地上伏跪的梅玄墨,心中虽是不忍,却知梅族必须给徐汝愚一个交待,叹了一口气,让梅立亭将他带下去。
只是徐汝愚当政,真的会像玄墨所说的所般打压高门吗?雍扬各世家若不是深忌宛陵军抵达雍扬之后,再无法压制徐汝愚与宿帮的崛起,怕也不会轻易中了公良友琴的奸计。梅族跟随徐汝愚真的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但是不追随他,梅族也终止抵不住日后宛陵的清算,毕竟是梅家弃盟,使东海陷入百年危局之中的,梅家的武力也维持不了如此庞大的家业了。
梅铁蕊屈指轻叩前额,将突然间涌出的念头驱离去脑海,心想:不管如何,也得过了眼前难关再说。
翌日清晨,斥侯陆续回报,公良友琴与许伯当分从宿邑、延陵两地回师往雍扬而来。雍扬诸将除陈子方、梅铁蕊等少数几人明白徐汝愚健在的真相外,其余俱面色如土,满面愁容。所幸雍扬城内军民,俱不知昨日发生何事,现在见贼寇又来围城,也未当回事,未曾发生大的骚乱。
东城外,普济八万海匪包含着骑兵、长矛兵、戟兵、短刀手、长弓手、工兵踏着整饬的步伐,似潮水一般涌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分成三股巨浪向雍扬拥来,遮天闭日的旌旗使这三股人潮看上去又像燃烧的烈焰,漫山遍野的呐喊声撼动十丈的城楼,铁蹄历历直如踏在众人心头一般撼人心神。楼车、巢车、冲车、登城云梯车、洞屋车、濠桥车、弩箭车、拒马车,车辙粼粼,在仲春酥软的泥土上留下千万道纵横交错的轨迹。
景阳门城楼上众将面色如土,然而守城军士却坦然视之,只是紧握手中的兵刃,神色坚毅的注视着城下有如海潮涌来的贼寇,他们相信:再凶恶的浪潮扑在涯石上,也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万嵘焦躁的在城楼内踱着步子,面色惨白,喃喃低语道:“完了,完了,守城将士若是再看不都尉出现,一定军心涣散……”
沈德潜看到万嵘如此,心中泛起一阵厌恶,暗道:自己怎会与这种同流合污。强按住心中的惊恐,向梅铁蕊说道:“公良友琴定然会主攻景阳门,西城要应下许伯当三万大军的攻势,估计也抽调不出人马,让我北城调二营人马来吧。”
梅铁蕊挥手阻止他,说道:“陈大人的羽咋营军已与钟将军的延陵卫军换防上了城头,后备营也就近驻进西城,暂时没必要调过多的兵力,东城不利贼寇展开优势兵力,仅有人手暂时够了。”
“都尉不出现在城头,再多的将士也难与普济海盗相抗衡。”
“钟将军,你现在要记住,都尉大人现在北城统领防卫?”
“可是沈大人,真正攻城时,公良友琴出现在城下,这一时的慌言还能瞒得过去吗?”
历来冲锋在前的主帅,却不出现在对抗最激烈的东城,满城军士谁能不起疑,关键公良友琴在城下也会戳穿他们的饰言。沈德潜愣在那里,情知钟籍所言是实,却偏偏想不出一丝法子来,面色苍白的紧咬下唇,渗出血丝来。
梅铁蕊大手一挥,断然截住他们的话头,说道:“无论如何,城破在场诸位均死无藏身之地,尽人力以谋天事吧。”
城下大军突然从中分开,百余骑火红精甲的骑士从中飞驰而去,马蹄飞扬,疾如骤雨一般击打在景阳城外的官道上。面容古挫的公良友琴被众人拥在中间,来到景阳城楼之下,凌厉的气势直侵城楼中的众将,让人微微感到一丝寒意。
面对强盛可怕的敌人,万嵘被他玩弄于掌间心有不甘,强壮着胆子向城下喝去:“公良友琴,你不是已经退去,为何又反复了。”
公良友琴一阵狂笑,声浪直扑城楼众人耳鼓,这当中隔着二百余的距离,让城楼众人听得心神一慑,不禁有些心荡神移,切身体会到公良琴做为绝世高手的惊人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