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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吹打哭丧愈演愈烈,尤其是夜间的时候,时不时会有几张黄纸飘入张家院墙,于是各种传闻便出来了。

张太公此时不得不怀疑,自己如此倒霉,是不是对门的义庄挡了风水,带来了晦气,毕竟张太公虽然也读过孔孟之道,可是局限于这个时代,鬼神风水之说深入人心。

三日之后,张书升终于被接了回来,肤色白皙的张公子皮肤黝黑了许多,脸色消瘦,走起路来也是驮着,须知三天脖子上戴着枷号,身子已形成了惯性,一时也改不了,更惨的是脖子上环绕着一圈淤青,甚是恐怖,这个时候若是不立即去淤,便是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张书升目光呆滞,眼神涣散,浑浑噩噩地被人抬进府,连张太公也不太认得了,张太公心急如焚,连忙请了大夫,一直卧榻在床,过了两天才勉强能下地。

据说下地的时候,张书升抱头痛哭,想必这枷号之苦对张书升的刺激太大。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天气渐冷,张家却仍旧是暮气沉沉,这一日大清早,一个青年公子头戴纶巾,穿着一身长摆儒衫,疲惫地自马车下来,门子见了他,连忙哈腰乞尾地上前招呼:“公子回来了。”

公子脸色平淡,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对门那龙飞凤舞的‘积善人家’匾额,脸色和善地道:“去和管事说一声,待会我要汤裕,准备好温水。”

“是,是。”

张家这些时日经过了太多厄运,以至于整个府上暮气沉沉,而这位公子的到来,却是让阖府上下为之精神一振。

张家大公子张书纶,前几年便已中了禀生,性格极好,便是对下人也是温和体贴,再加上前程高远,这一两年都在江宁求学,已经拜得了名师,明年的乡试,据说有八成把握。

若说小公子是张太公的掌上明珠,那么这位大公子便是整个张家的希望,张书纶虽是疲倦,可整个人仍不掩那温润如玉的风采,他一路穿过了仪门,过了月洞,沿途所过之处,但凡有府里的亲眷甚至于下人路过,他那长眉便不禁微微弯起,驻足与人攀谈几句。

与他攀谈的人被张大公子的春风吹拂,长久以来不见的喜气重新出现在眉梢。

一路到了中堂,这边早有人来报,说是大公子回来了,张太公今日的心情也好了几分,与张书升在此久候多时。

张书纶跨入门槛,张书升已是大叫一声:“大兄。”

张书纶却没有理会,而是跨前几步,随即双膝跪地,对着张太公磕头,道:“父母在不远游,儿子在外已有一年,让父亲大人挂念,实在万死。”

这礼节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张太公闻言大笑,捋须道:“快快起来,莫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