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脑中这才陡然清醒,心知此刻吴三桂等候召见自己二人,大帐之内自然是戒备森然,若是此刻贸然闯入,未必便能得手,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二人的性命。当下朝着杜晓月微微点头,松开了短剑剑柄。
只听保柱朗声道:“末将保柱,回营向大帅复命!”
帐内却静悄悄似乎无人在内,半晌,方传出一声咳嗽,一人道:“人带回来了么?”语声甚是苍老,崔杜二人相视一眼:这说话之人多半便是吴三桂了。
保柱恭恭敬敬地道:“是,启禀大帅,末将已将大帅要见的人带回,此刻正在帐外候见。”
帐内静默片刻,只听吴三桂似乎又是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好,带进来!”
保柱大声道:“是!”走上几步掀开帐帘,对着崔杜二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杜晓月当得此际,自是要将架子摆得十足,微哼一声,昂首直入。
崔杜二人一踏进帐中,陡觉眼前一亮,只见帐中明晃晃地点着十几支粗如儿臂的牛油蜡烛,将帐内照得如同白昼。
大帐正中的几案后坐着一名戎装老者,年纪约有六十上下,须发斑白,面色倒是颇为红润,与寻常六旬老者大有不同,显是数十年戎马生涯,已将体格历练得甚为壮健。这老者面相本是生得极具威势,但鼻梁之上却偏偏有道长长的刀疤,显得略略有些破相。
吴三桂的座椅之后竖着一道木制屏风,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屏风的左右两侧挺立着数名带刀校尉,除此之外,偌大的营帐中却再无其他兵卒守卫。
崔安心道:人传吴三桂当年孤身杀入清兵阵中救出父亲,在鼻梁上留下了一道刀疤,果不其然!若无这道刀疤,当年相貌想必也甚是英俊。
保柱跟在崔杜二人身后,一进帐便即朝着几案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叩见大帅!”
吴三桂温言道:“免礼罢,这次辛苦你了!”保柱朗声道:“末将追随大帅,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此乃末将分内之事,何来辛苦?”说着立起身来。
杜晓月见吴三桂目光炯炯,不住打量自己二人,当即微微一笑,亦是迎向他的目光,昂然负手而立,却是并不说话。
帐中一时寂静异常,保柱心下忐忑,想要示意崔杜二人上前见礼,但碍着吴三桂在上,却又不敢开口。
要知吴三桂在清廷官至平西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即便是皇帝下旨,语气亦是客客气气,朝廷中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斗宵小吏,无人不敢分毫失了礼数。而崔杜二人以平民百姓之身,见了吴三桂不仅昂然不跪,更是洋洋不睬,当真是数十年来罕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