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将云剑抱在摇篮上,转眼瞥见了云剑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林秋拿在手上仔细观看,见两面各刻有字,一个是“兰”字,一个是“剑”字。心下一怔,道:“这娃儿叫剑兰,这可是女孩家的名字呀,叫做兰剑也不对。”再仔细一看,“兰”字的刻痕已十分旧了,而“剑”字的刻痕却还是崭新的,林秋曾是镖手,书读的不多,但江湖事的推究却很是精明,一转念想到:“这定是放这娃儿的人刻上却的,说不定是他的父母。这‘剑’字搞不好便是这娃儿的名字,嗯,我姓林,这娃儿从今便叫做林剑好了。”林秋年过半百,得此一孙,虽不是亲生的,但心中已是高兴得不得了,他细细端详着林剑(云剑),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将来定是个美男子,不由得越是喜爱。但他随即便想到:“这娃儿终究会长大的,他和我长得没半分相像,虽说是我孙子,但终会瞧出毛病来。若是他问起来,却如何答复是好?”心中大感不安,但又想道:“说不定到了那时我已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走一步算一步罢了。”这样自嘲自解也就不把事放在心上了。
弹指岁月间,时光逐流,春秋易复。一年又是一年,林秋已是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刻了岁月的无情。林剑也在林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成长,已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不知是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还是没有父母这个概念,他只知道有个爷爷,从未提起过父母。林秋见林剑已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但心中担忧林剑的安危,林剑是村头溪里拾来的,那仇人很可能便是在附近,因此不想让林剑到村里的私塾念学。只是他未想到,事隔十多年之久,即使是遇到仇人,那人又怎会知道林剑便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娃儿?而林秋内心也隐隐怕林剑被其家人寻出,他的确舍不得这孩子。由于出于这种私心与担心,便一直没让林剑读书,只能尽自己所学来教他。林秋当过镖手,会一些武功,因此自小便传授林剑一些寻常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这日,林剑出了屋子,他家的奶牛早已卖掉,换来了一头耕牛。林剑从牛棚里牵了牛,对屋子里的林秋道:“爷爷,我出去放牛啦!”他所说的“放牛”其实是牵牛去玩。林秋高声道:“好咧,但要注意安全,切莫走远!”心中毕竟难以放心。林秋爬上牛棚的横栏,再从横栏翻身上牛背,扬鞭道:“知道啦!爷爷放心!”林剑骑上黄牛,吆喝道:“牛啊牛,耕啊耕,耕完田后去洗澡,洗完澡,叫啊叫,驾驾驾!”这些所谓的“小调”乃是他随心胡说的。黄牛在林剑长鞭的“威武”下,慢吞吞地走向林里。
林里有一条浅浅的小河,林剑时常在这里捉鱼虾,洗澡。这片林子在万兽林附近,少有人来往。林剑把黄牛牵到河里,任它在河里洗澡。时为春日,岸上青草溢溢,露珠未干,煞是迷人。黄牛身子浸在水里,露出头来啃食岸上的青草,林剑嘻嘻一笑,脱光了衣服跳入河中,往黄牛身上泼水,黄牛倒是真心感激他,起身仰头高叫了几声,林剑哈哈大笑,拍了拍牛背,道:“阿黄,这里除了我外,便属你最乖。”突然黄牛大叫一声,发疯了往前跑,林剑吓了一跳,一跟头载入了河中。林剑爬了起来,见黄牛屁股上插着一支小箭,奔入了前面的深林里。林剑一愣,忽听得身后出来了银铃般的笑声,不由得一怔,回首见一匹白马,马上乘着一位高大威猛的汉子,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张飞,那汉子前面还坐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结着两条辫子,皮肤甚白,小脸红通通的煞是可爱,笑的正是她,但见她手中拿着张红色的小弓,黄牛屁股上的箭想来便是她射的了。
那小女孩笑声还未停,汉子已低声斥道:“玉儿!你怎地如此胡闹,去射人家的牛?”小女孩咯咯一笑,笑声甚是好听,只听她道:“小的东西我射不到,只好射大的了。”样子甚是顽皮可爱。汉子也不禁笑了,道:“以后可不许了,知道吗?”小女孩正要说话,林剑抢先说道:“哼!原来是你这小姑娘射了我家阿黄!”那小女孩伸出小手捂着眼睛,道:“你这小孩真不要脸,光着身子。”林剑脸上一红,急忙跳上岸,拿了衣服遮蔽起来,大声说道:“哼!哼!要你管!哼!”转身携着衣服往深林方向奔去,不再理会那父女俩。
本章完。
第二章 昆仑神功 上
且说林剑入深林后一直寻着牛蹄痕追上去,林剑追了将近一里,已累得呼呼喘气,回顾四周,皆是高大浓密的树木,他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正在气馁之际,忽地听得黄牛一声叫喊,竟离此不远。林剑犹如遇到救星般,一声欢呼,听声奔了过去,刚将走近之时,闻得一阵金属撞击声,林剑好奇心起:“敢情还有人在这里打铁?”却传来了一声喊杀声。林剑吓了一跳,心中又害怕起来,但他好奇心难以按捺,蹑手蹑脚地爬了近去,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张目眺望,见黄牛便在对面不远处,他大喜,正要出去,却瞥见了四人在林中空地打斗,三人围攻一人。只见那被围攻的人背坐在一株树上,双腿受伤,身旁流了不少血,右手持着一把钢刀,正与其他三人相斗。另外那三人,手持长棍的那个长得相当威武,只是脸上横着竖着的疤痕数不胜数,还有一个使一把斧子的却是个肥头大耳之辈,一个手握长鞭的长得却是身材瘦高,贼眉鼠眼,那林里传来的声响想来定是他们所发的了。林剑见那被围攻的人满脸血迹,相貌堂堂,约莫三十来岁,其他三人个个凶神恶煞,一副要置人于死地的样子。他见形情如此,不由得起了侠义之心,林秋旧历江湖,深知江湖险恶,他闲暇之余常与林剑说些江湖轶事。林剑知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他虽常听这些事,但今日第一次遇见,心中忐忑不安,他想:“这些人若杀了人,那如何是好?好在有阿黄在,必要时叫阿黄对付他们。”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手拿长鞭的人喝道:“姓蒋的!你还不束手就擒!”林剑心念一动,想道:“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莫帮错了好人。”又想:“爷爷常说,人不可貌相,这三人长得凶神恶煞却也说不定是好人。”他本想帮忙,待听得他们说后,灵机一动,且看看情形如何。那个持斧的胖子又道:“蒋不通,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竟敢来管我们的事,有此一刻,也是你自找的!”林剑心道:“这叫做蒋不通的倒是个好管闲事之辈,不过得看看管的是好事还是坏事。”蒋不通冷笑道:“今儿叫你们这群为恶害民的均州五虎全上天堂!”持棍的那个闻言大怒,喝道:“你杀了我们的大哥和二哥,此仇非报不可!今日决计饶不了你!”林剑心想:“这姓蒋的竟然杀了两个人,这仇确实该报。但听他们的口气说来,那三人却也不是好东西。”原来这三人正是臭名昭著的均州五虎,他们此番越镜到金州作案,却被蒋不通遇着,杀了他们的大哥杜十二和二哥郑直,但这五人却也非浪得虚名,一番追杀过来,蒋不通双腿已受了伤,剩下的是持旋风斧的老三赵刚,风火棍老四孙钱通,鬼煞鞭老五李机。“越境”是江湖术语,每一窝盗贼抢匪都有属于自己的作案地盘,越境即为到其他盗匪的地盘上作案,江湖上一般是不予许的。
蒋不通缓缓道:“你们在均州作恶,我本不会特意去杀你们,但你们却越境到金州的地头来作案,教姓蒋的遇到,可不能不管!”林剑暗暗点头,心道:“说得好!路见不平,须当拔刀相助。这三人不是好东西,在此‘作案’,教姓林的遇到,可不能不管。”赵刚三人闻言脸上不禁一红,原来他们在均州便看到一个富商,但那个富商甚是狡狯,竟给他东躲西藏逃到了金州,这才不得不犯险越境到金州。这是丢脸的事,他们自是不会说,赵刚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杀人灭口。蒋不通似已知道,缓缓地道:“你们若杀了我,师兄自是会给我报仇的。”三人闻言变色,想是对蒋不通的师兄极是恐惧,不禁踌躇起来。林剑心想道:“看来这姓蒋的师兄是个大有来头的东西。”他不知师兄即是师门之间的称呼,是以称之为“东西”。
赵刚沉声道:“杀了你后,我们立即毁尸灭迹,管教没人知道。”蒋不通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会没人知道?”林剑闻言心里打了个突,心道:“难道这姓蒋的发现了我?”不由得又害怕起来,当下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赵刚回头望了望孙钱通、李机二人,对蒋不通狞笑道:“他们二人也要杀了你,是不会说出去的!否则他们也自身难保。”蒋不通嘿嘿冷笑,眼角似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树角,赵刚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只听得“沙沙”一声,赵刚喝道:“何方高人,速速现身!”一记毒镖打在树上,却毫无动静。他先射毒镖后再出声,表明欲置来人死地,手段十分狠毒。林剑在旁瞧得明白,心里暗暗好笑:“那只是只松鼠,这使斧的大块头上当了!”心念未停,只听得赵刚“啊”的一声,一把钢刀穿胸而过,没至刀柄,想是不活了。原来蒋不通早有察觉树上有只松鼠,才故意用言语套赵刚上当,待到松鼠要动之时,便使眼角假意示看,这种计量赵刚本不会上当,但他先闻蒋不通言透有高人在伏,又听得树上有响动,才不由得相信,赵刚相信了,孙李二人自然也跟着相信,当他们转过头看时,蒋不通早已准备好,内力透过钢刀,直射入赵刚的胸膛。
孙李二人大吃了一惊,怒喝一声双双扑了上去。林剑见此情景,不由得吓得双腿发软,心道:“这姓蒋的倒是个厉害的角色。”蒋不通嘿嘿一笑,解下腰带,赵刚一死,剩下的孙钱通、李机二人倒不怎么厉害。只是蒋不通双腿受伤,苦于无法行动,再加之消耗了许多内力,才与孙李二人堪堪斗成平手。孙钱通猛喝一声,当头一棒,照蒋不通打了下来,扑势猛烈。蒋不通只单凭一条腰带和一双肉掌实是难以抵挡,林剑心想:“这下这姓蒋的定是完完了。”不料大出他的意料,蒋不通单掌撑地,沉喝一声,内力一吐,竟跃了开去。孙钱通一棍扑空,结结实实的打在地上,土石俱裂,林剑看得惊心动魄。蒋不通身在空中,一掌劈向李机,李机侧身避开,一抖长鞭点向蒋不通后背“灵台穴”,这“灵台穴”是人体要穴,轻则内伤,重则毙命。蒋不通一卷腰带,缠在李机的鞭上,他借身子落地之力,一旋身将李机带上,抛向空中。李机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抛向后面,正撞上前来的孙钱通。二人狼狈站起,蒋不通已稳稳落在地上,嘴角挂着冷笑。
孙钱通和李机对望一眼,心中起伏不定。李机拱手说道:“好个昆仑派的北斗神功。”蒋不通嘿的一声,笑道:“姓蒋的还有的是手段,现在就让你们瞧瞧推云神掌。”李机朝孙钱通使了个眼色,孙钱通大喝声中一个当头棒又复劈下。蒋不通一掌劈出,孙钱通只觉一股怪力将自己推向一边,不由得顺着势转了起来。这就像两个相同的磁极碰撞在一起,大的将小的推开一样。蒋不通手一扬,腰带卷住了孙钱通的脖子,孙钱通霎时只觉眼前一黑,呼吸困难。李机吃了一惊,长鞭立即抖向蒋不通面门,这一招围魏救赵,蒋不通果然放开了孙钱通,转过来与李机相斗。他的腰带既不够李机的鞭长,使起来又不顺手,而李机使鞭却也有些能耐,只见他“点”、“劈”、“刺”、“缠”几决使得活灵活现,林剑看得眼花缭乱。蒋不通的腰带却限于只有“拍”、“卷”二决,蒋不通欲在孙钱通醒来之前先除掉李机,是以连下杀手,但精力已消耗的差不多,竟久攻不下。李机哈哈大笑,道:“蒋不通!你大限已至,去见阎王罢!”一条鞭直刺蒋不通胸口“膻中穴”,蒋不通大喝一声,身子往后仰去,手挥腰带,缠住了李机的长鞭,手一猛拉,李机不由得飞向蒋不通,蒋不通身子复上,一掌猛的劈出。李机情急之下,双腿连连盘出,蒋不通喝道:“来得好!”一掌击中李机的左腿,李机惨叫一声,飞摔在地上,腿已断了。林剑暗暗喝彩,心道:“好身手!这姓蒋的好本事。”心中不禁甚为佩服蒋不通。
蒋不通使的这几招耗力过大,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孙钱通此时已转醒,站了起来,见了这个现成的便宜,他也不顾李机的伤势,拿起风火棍,哈哈大笑,得意之极。大摇大摆的走到蒋不通面前,喝道:“蒋不通!今日由老子成全了你,你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罢!”蒋不通力气实在不济,叹了口气,道:“蒋某一生英雄豪杰,不想今日竟死在你这种人手里,到了地下,实是愧无颜见列祖列宗。”语气沧桑悲壮,大有英雄末路的情怀。孙钱通大怒道:“临死之前还撑什么英雄!到头来还不是白骨一堆?好!老子现在就成全你!”说着一棍猛然劈下,林剑大吃一惊,顾不得许多,一吹口哨,在旁遥遥观战的黄牛闻声立即吭了一声,奔了过来。孙钱通一惊,转身朝林剑的藏身之处喝道:“什么人?给老子出来!”猛听得身后蹄声,孙钱通回首一瞧,只见一头黄牛正冲向自己。孙钱通吃了一惊,他毕竟是个学武之人,惊骇之余,长棍立即挥上,作势要劈黄牛。林剑冲了出来,大跳大叫,手舞足蹈,喊道:“阿黄!顶他!顶他!”那黄牛与林剑最熟悉不过,见林剑示意,立即明白。头一低闪过了孙钱通的风火棍,但孙钱通可非寻常人,劈势一转,长棍横扫击中黄牛的侧股,黄牛大吼一声,发了怒,头角一顶,将孙钱通遥遥顶出数丈,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想是气绝了。其实以孙钱通的本事要对付一头牛不算难事,但他此刻已是到了筋疲力尽、油灯枯竭的地步,被黄牛一撞,竟躲不开,硬是被顶死了。李机大骇,叫道:“老四!老四!你怎么了?”他勉强站起。林剑见黄牛顶死了一个高手(在他眼里是个高手),不由得大为欢喜,抱着黄牛没口子的赞赏,又察看了黄牛有没有受伤,孙钱通那一棍的力道已相当微弱了,黄牛又皮粗肉厚,故而不碍事。林剑看过后才放下心来,蒋不通忽然叫道:“好孩子,小心!”林剑一怔,但觉后颈给人抓了起来,林剑大惊失色,叫道:“放开我!放开我!阿黄救命!”黄牛喝喝大叫,但见主人受持,却不敢动作。抓住林剑的人不消说自是李机了。李机抓住林剑,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厉声道:“四哥死在你这小鬼手里当真枉得很!”林剑手脚麻木,却是李机抓住了他后颈的穴道,穴道受制不能动弹,林剑却不知,吓了一跳,哭道:“完完了,我中了邪,不能动弹。”李机本在发怒,但听了此言,也不禁好笑,冷冷道:“你这小鬼真是乡巴佬,老子是抓住了你的穴道,可不是中邪。”林剑哭道:“你骗我,我就这么给你一提起,手脚就不能动弹,定是中了邪,完完了!完完了!”李机给他弄得啼笑皆非,喝道:“臭小鬼!你再哭,老子杀你了!”蒋不通此时还未恢复,听了此言,不觉吓了一跳,叫道:“蒋某与你有仇,不关这孩子的事,你放了他!”李机大怒道:“我四哥是给这孩子害死的,还说不关他的事?”蒋不通道:“姓孙的老贼是给黄牛顶死的,要报仇找那黄牛去。一个大人对付一个小孩下此毒手,当真是丢尽了你们均州黑道上的脸。”李机怒道:“你敢说我四哥的坏话!”说着一边抄起了孙钱通的长棍,一边说道:“老子现在就宰了你来祭奠我四哥。”眼见已走到了蒋不通的面前,林剑大惊,叫道:“阿黄!阿黄!顶死这妖怪!”李机大怒,将林剑重重摔在地上,好在他伤后乏力,否则林剑必给他摔得骨头碎断。饶是如此,林剑也摔得头冒金星,眼前发黑。李机举起风火棍,正要劈下,忽然胸前“膻中穴”被重点一下,眼前一黑,倒地气绝了。
林剑又惊又喜,这一手正是蒋不通点的,他已用尽全力,当下昏了过去。林剑咬着牙,忍着疼痛爬起,一探方知蒋不通还有气,林剑吁了口气,望着满地的血迹,还有横倒竖倒的三具尸体,心中直发毛,正茫然无计可施间,蒋不通忽然转醒,林剑大喜,扶他坐了起来,蒋不通指了指地上三具尸体,断断续续的道:“将,将他们烧掉……”说完又昏了过去。林剑心中直泛凉,一咬牙,说道:“反正这些人都是大恶人,烧了他们也不算没良心。”于是壮起胆子,虽然这些人都已死了,但心中不免害怕。林剑将赵刚,孙钱通,李机三人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在他们身上铺些干枝枯叶,取出火绒火石点燃烧了。林剑将蒋不通扶起,他只有十三岁,蒋不通却是个成年人,相当吃力,那黄牛甚为通晓人性,伏在地上,待林剑将蒋不通扶上背。林剑将蒋不通扶上牛背,他自小练过基本功,因此被摔了一下,歇一歇片刻便没事。林剑吁了口气,拍了拍牛背,说道:“好阿黄,你快带我们去洗澡的那条小溪罢。”黄牛叫了声,起身便走,林剑紧跟在后,走了一多里路,回到了那条小溪,那对父女早已不见。林剑将蒋不通扶下牛背,靠在树上,自己到了溪水上游,捧了水给蒋不通喝下,蒋不通战了许久,早已口干舌燥,一触到清凉的溪水,便悠悠转醒,林剑大喜,道:“叔叔!你先被动,我给你包扎腿伤。”当下取了些草药便要包扎,蒋不通道:“小兄弟,你等等,用我这儿。”说着从怀中取出金创药,道:“这个比较管用。”林剑点了点头,道:“你先忍耐些。”当下撕开自己的衣服,给蒋不通腿上几处伤口细心清洗包扎。林剑包扎好伤口后,又去捧了好几次水给蒋不通喝,蒋不通歇了口气,便静心运气调理。林剑不敢打扰他,静静坐在旁边守候。见他双腿盘坐,双手十指交叉,并放在肚脐前,只见他的脸似乎时涨时缩,暗泛青色。过了片刻,蒋不通缓缓睁开眼睛,张嘴口吞了口白气,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冲林剑笑了笑,招了招手,林剑见他片刻便恢复精神体力,大是钦服。林剑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蒋不通微笑道:“多谢你救我性命!”林剑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道理我是识得。”顿了顿,道:“而我也没做什么,这都是阿黄的功劳,他还顶死了个高手!”蒋不通哈哈一笑,心想:“蒋某武功高强,今儿却要一头牛和一个孩子相救,真是造化弄人啊。”当下说道:“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有此侠义心肠,倒是我辈中人。”林剑于他的话一知半解,但想来也是好话。林剑忽然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便一溜烟跑了。不久,蒋不通便见他气喘吁吁的跑来,林剑跑到蒋不通面前,说道:“我瞧你打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个包袱,里面包着几张大米饼。蒋不通大喜,说道:“有吃的最好,可谢谢你啦小兄弟!”接过来吃了,他也着实饿了,将这几张大饼一口气吃了个干净,打了个饱嗝,笑道:“小兄弟,你不饿么?”林剑笑道:“不饿。”心里却道:“你都吃光了才问我饿不饿。”蒋不通擦了擦嘴角,问道:“小兄弟,你怎会去那儿?”林剑心中一动,跳起来叫道:“哎哟!不好!”蒋不通一惊,道:“什么不好?”林剑跑到黄牛边,察看黄牛后股,那小箭早已在黄牛奔跑的过程中掉了。蒋不通再次问道:“怎么了?”林剑才把牵牛到溪里洗澡,后被人射箭,追牛到森林等事说了,蒋不通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心地善良,那是很好。”林剑听蒋不通赞赏他,不由得乐得眉开眼笑,道:“那是爷爷教的。”
蒋不通低头沉吟,心中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一件事该不该做。过了良久,忽抬头缓缓凝视林剑,林剑给他这么一看,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这姓蒋的该不会要杀人灭口罢!”蒋不通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林剑暗松了口气,心想:“要杀人灭口也不必问姓名了。”便道:“我姓林,单名一字剑。”蒋不通点了点头,道:“我叫蒋不通,是昆仑派的。”林剑道:“叔叔,那昆仑派是什么?”蒋不通笑道:“昆仑派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派,在西域与中原峨眉少林鼎立江湖。你以后也别叫我叔叔的,怪难听的。嘿嘿!其实我也没那么老。”林剑生性随和,爱说玩笑,听蒋不通开口说笑,心中亲近了几分,也笑着道:“不叫叔叔,那叫你什么?”蒋不通一迟疑,道:“你可叫我蒋兄,那样显得我年轻。”林剑笑道:“好,蒋兄,小弟林剑在此拜过。”说着跪下,拜了拜。蒋不通大喜,忙将林剑扶起,说道:“好好好!林弟少客气了。”
时为北宋初年,对礼教还不怎么严格,但对于长辈之道,却是自古以来便提倡遵守的。似林剑这般没大没小的实属少见。其实林剑倒也非本性如此,他自幼于林秋相依为命,少与外人相触,而林秋对他又宠爱过份,至使他从小说话没有长辈之分。蒋不通道:“你骨骼奇佳,灵气风发,是块良玉。如若好好雕琢的话,将来必成大器。更加上你不被世俗所拘,定会成为江湖名动天下的大侠。”林剑道:“当大侠有什么好吗?”蒋不通道:“当大侠不好,当大侠不是要让世人膜拜,而是要为江湖惩奸除恶,还江湖一个公道。”林剑道:“就似你除掉均州五虎一样?”蒋不通道:“是了,嘿嘿,其中还有一个是你阿黄除掉的。”林剑笑道:“但我可没阿黄那本事。”蒋不通冷笑道:“阿黄那本事不算什么,我们昆仑派的那才叫本事。”林剑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蒋不通道:“你瞧好了。”说着翻身站起,面朝丈外的一株树。只见他双腿膝蹲,双手并排从胸前推向肚脐,看势是在运气,只听他沉喝一声,飞身跃起,左掌向猛拍而出,右掌收在腰间,待接近大树时,左掌忽地猛然往后一甩,上身微微摆动,右掌蓄势劈出,一掌猛猛打在大树上。只听得闷震一声,那大树剧烈一晃,但枝叶也没掉下一片,莫说将大树打倒了。林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蒋不通瞪着眼睛道:“你笑什么!”他这一掌用力过大,腿上伤处又流出血来,林剑见了心有不忍,道:“你腿上又流血了,我再给你包扎一下罢。”蒋不通嘿嘿一笑,道:“小鬼倒还有些良心。”当下原地坐下,林剑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蒋不通歇了口气,道:“你是否以为我这一掌毫无用处?”林剑微笑不语,算是默认了。蒋不通嘿的一声冷笑,道:“你瞧好了,莫要被吓傻了!”林剑心道:“是你傻了才对。”只见蒋不通缓缓伸出食指,在树上轻轻一推,大树“咦”的一声连根倒下。轰隆一声将林剑吓了一跳,呆呆的愣住了。蒋不通哈哈大笑,相当得意,说道:“你这下没的说了罢?嘿!老子适才这一掌可是运足了我昆仑派两大绝技,哼!这下你可看明白了?”林剑虽不知其中道理,但也明白这一掌的厉害之极。当下说道:“蒋兄你这一掌好生厉害,小弟我佩服。”蒋不通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林剑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晚,你又受了伤,咱们先找一个安身之所。到我家去如何?”蒋不通问道:“你家有哪些人?”林剑道:“只有一个爷爷。”蒋不通道:“你父母呢?”林剑一哑然,不知怎么说。蒋不通见他无言,料想是其中必有内情,当下也不敢多问,道:“咱们还是找其他地方罢,我仇家不少,莫给你爷爷平添麻烦。”林剑一想也是,低头思索片刻,拍手道:“有了!”对蒋不通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你快跟我走。”蒋不通腿伤未愈,林剑将他坐上黄牛,牵着牛走向西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