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时辰到了,该喝药了——落花苦笑了一下,勉力起身,忍着心间的痛,匆忙沿着满是残垣断瓦的花径走去她的屋子。
落花没有看见,在她身后一条孤单颀长的身影卓然而立,夕阳的残照还没有温暖他的身子就在他眼前消逝。夜里欢一直静静地驻立在那里,直到女人走远了,才突然发足追了上去。
黄昏逝去,外面完全笼罩上了夜色。落花一步迈入自己的房门,扶着桌子踉跄到床头,从枕下翻出了一包药粉。她颤抖着打开皱褶的药粉纸包,倒入桌上盛着清水的碗中,就在她端着碗正欲饮下之时,房门忽然发了一声巨响——
“哐当!”
落花手掌一震,药从碗口洒了出来。门是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的,夜里欢挺着凛然之躯出现在门口。他携着风大步走到落花身前,不由分说,一掌打翻了女人手中的瓷碗,大声质问:“你喝的是什么?你病了么?”
“是,我病了。”一怔之后,落花垂下眼帘,黯然看向地上的碎片,一只手狠狠地抓住心口的衣襟。没错,她的心痛正发作得紧,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那一滩能够止痛的药水。
不顾落花的感受,夜里欢粗暴地抓起女人的衣领,不解地喝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喝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我作践自己?”对上那双喷着烈焰的冰眸,落花轻哼了一声,承认:“对,我就是作践自己,你管我不着。”
“够了!”夜里欢气愤地将落花的身子掼到了地上,自己却因为过度用力而猛烈地咳嗽起来,抠着桌边极力压抑着,“咳,请你不要再作践自己了好不好?不要再吃这些像五食散似的东西,这些东西吃了会上瘾,它会害了你……咳咳……”
“夜里欢,请你出去!”落花桀骜地站起来,瞪着含泪的眸子,伸手指向门口,愤怒地大喝:“请你出去,现在就给我出去!从今以后,我的事情、我的身体通通不劳你费心。你个病秧子最好还是管好你自己,别来烦我!”
“你这样会见不到飞鸟!”急促地咳了几声,夜里欢憋住一口气大声提醒。
“飞鸟?”落花心里砰砰乱跳,眼光胡乱地搜索着,她没有多想就抄起桌上的一把利剪,比向自己的喉间,凶狠地瞪着那个喘着急气的男人,“我告诉你,你若再来管我吃什么、喝什么,我现在就死在这里,宁愿永远不再见飞鸟!”
“你疯了?”错愕一怔,夜里欢眯起冰眸,看了看那把寒光闪烁的利剪,又看了看那个正在某种边缘挣扎的女人,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真是疯了!疯女人!”骂完,他用拳头砸裂了桌面,转身快步向外走去,狠狠地甩上了缺了一角的房门。
簌簌腾起烟土,残旧的木门从框上剥落下一些木屑,兀自摇摆。突然“叮”地一响,一把利剪跌到地上弹起,复又落下,那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尖锐刺耳。本持着利剪的女人也瘫坐下来,茫然地望向地面那一滩明晃晃的药水,低声喃语:“飞鸟,你快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见你一面。”
自从那日分离之后,落花和夜里欢来到京城的夜家荒宅已经整整两个月了。第一个月时,她日日望天、晚晚对月,向天边传递着无尽的思念;而第二个月,她却度日如年,迫切盼望着飞鸟能回来与她见上一面,就一面,她只求见一面而已……
一、二、三、四、五……这是多少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