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苦思许久,慨然道:“人心隔肚皮,张无忌猜不透。”
刘伯温道:“明教数十年无主,便内乱了数十年。众位头领虽然武艺高强,都窥觑教主之位,但要说到夺天下坐龙庭,却未必有这个雄心壮志。以前没有,张公子做了教主之后,他们则更加没有了。唯一大有此心的头领,便只有一个和尚。”
张无忌奇道:“先生说的是彭莹玉大师?但我看不像啊?他一直是我衷心钦佩之人,怎会有僭越之心?”
刘伯温摇首道:“彭大师一世英雄,确然毫无僭越之心。但他一直在找寻明主,试图效仿子牙孔明,助他夺了江山!这个人后来他找到了,便是公子你!”
张无忌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本人却无此意,教大师空废苦心了。”
刘伯温道:“明教众大头领尽皆江湖草莽,所行的都是江湖之事,常常便将冲杀疆场封城占地看得小了。人人心头想的都是如何练高自己的武艺,有朝一日在人前称雄,觅那一点小小的得意。便将举事造反、冲阵杀敌的小事交给了最低等的兄弟们去干,其中的大事小事,都没有兴趣过问。仅仅只是哪里失守死人了,大伙儿一声长叹,哪里攻城掠地,大败元军了,大伙儿又是一声欢呼,至于明教何以一下子从数万教众发展到了百万,总教却茫然无知,从不管这些人的粮饷住所如何安排,从不管这些人伤残战死后的抚恤如何安排,便是连个起码的花名册,总教也没有一份。可见,明教占山为王做土匪是绰绰有余的,但夺天下坐江山么,却还数张士城、张国珍之流。”
一番话说得张无忌频频点头,拱手叹道:“明教确实乃是一江湖帮派教会而已,四处举义只为反抗暴元,杀富济贫,替天行道!何敢妄图摄取高位,贪图富贵?”
刘伯温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唯独不能为了自己,这便是大侠为何不能取江山的道理了。于是明教百万教众,能称得上江湖豪侠的,难以超过百人,除了这百人以外,全是普通低级教众,包括韩世充、芝麻李、徐寿辉、朱元璋这些当世英雄!豪侠们大可无所谓,功成身退,继续修习高深武功,有教众贡着,自也不愁吃喝,但其余百万教众呢?却如何是好?不夺天下占土地,兄弟们吃甚么,喝甚么?再者,即使打下天下你不坐,让与别人,又有甚么皇帝能容忍一个拥有百万教众的帮派势力存在?明教依然还是朝廷倾力剿灭的对象!豪侠们来无影去无踪,神通广大,或许不怕,芝麻李、徐寿辉、朱元璋之流,则不得不凛然自危了!所以眼睁睁地看着总教没有希望,各路诸侯只得各寻出路,徐寿辉便自立为王,让总教还是做他的总教,做他的英雄豪杰,徐寿辉却要打天下做皇帝了。”
张无忌叹道:“徐寿辉叛教,说来还是我张无忌的错了。”
刘伯温摇头道:“不是公子的错。公子本就无心取天下坐龙庭,大公无私,豪爽洒脱之至,何错之有?错的,只是大家的志向不同罢了。”
张无忌摇头叹息道:“但他却杀了彭莹玉大师,这件事,他须抵赖不过。”
刘伯温道:“他想叛教,彭大师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的,是以,徐寿辉自然要杀他!”
张无忌道:“便仅此事,总教须不能轻饶。”
刘伯温道:“现下徐寿辉天完刚立,帐下能臣猛将如云,急不可拔,但此事倒不须烦劳总教费神。刘基推算,徐寿辉必活不过来年。”
张无忌道:“何以见得?”
刘伯温道:“徐寿辉帐下养得一狼一虎,岂能久之?到时天完必将内讧,自相残杀,人心离散,朱元帅自江东起兵必可全歼之!”
张无忌道:“这一狼一虎指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