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剑知听到这里,十分诧异:“想不到你们俩竟然和天台派的小妖女还有交情,瑄儿还治过她的病。若说是吴越王妃的辣手,也有可能。但是秀宁,你爹爹为什么惹上了那妖妇?”
乐秀宁摇头道:“素无瓜葛。”又望着沈瑄道,“蒋姑娘说的……也只是一种猜测吧?”
沈瑄道:“她说的不会有错。”
吴剑知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瞥了沈瑄一眼。
叶清尘遂道:“蒋姑娘说的是真的。那日我正路过桐庐,见过那一场变故。乐姑娘,向你爹爹下手的那人叫桑挺,是吴越王妃手下的得力干将。”
乐秀宁瞧着叶清尘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原来叶大侠就是那日相助我们父女的人,请受小妹一拜!”
叶清尘忙托住她:“不敢不敢!那日的事情,我却惭愧得紧,到底让那姓桑的跑了。”
众人默然。叶清尘顿了顿,又道:“这些事情且别过不提。吴掌门,沈兄弟练习洞庭剑法已有时日,此番回来,还想求您收录门墙,传习武功呢!”
吴夫人在一旁听了,欢然道:“那很好啊!剑知,我看瑄儿是个可造之材,你收了他做徒弟吧,也好让师父和二师弟这一脉传下去。”
吴剑知却紧锁双眉,盯着沈瑄道:“瑄儿,你娘当年,不是不许你习武的么?”
沈瑄道:“母亲确有成命,叫我不要学武功,以免江湖纠葛。但我还是学了一些本门剑法,眼下很想跟着舅舅多多地练习,将来好有一番作为。”
吴剑知沉默了半天,终于道:“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我不能传你武功。你母亲为你打算,不叫你习武。我若是违背她的意思收了你做徒弟,将来有何面目见她于地下?”
沈瑄愕然,望着吴剑知背过脸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夫人将沈瑄安置在三醉宫后面一间小小的院落里。这屋子多年也没有人住了,廊庑简洁雅致,墙外是一竿竿极高的湘妃竹。沈瑄见到这幼时熟悉的植物,不觉慨叹。湘妃竹生长在湘江边上,但以君山所产最为名贵,相传帝舜崩于苍梧,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和女英沿着湘江寻找丈夫不得,遂投水自尽,君山上至今还有湘灵祠,纪念这两位殉情的潇湘妃子。据说她们当年一路寻找,一路哭泣,泪痕留在江边的竹枝上,从此湘江两岸的竹子皆是斑斑点点,又称斑竹。
吴夫人领了一群仆妇细细地打扫干净,搬来了床帐、被褥和条几,还特意取了好一些书籍纸笔给沈瑄。恐他住不习惯,关照了许多话。黄昏时,吴霆和几个门中的弟子就请沈瑄、乐秀宁过去叙话,叶清尘也在座。几个弟子虽是初见,说了一会儿就颇为投合。直到一更时,吴剑知请叶清尘到书房去有密事相商,大家也就散了。沈瑄回房中躺下,却兀自思量睡不着。舅母对己关怀备至,如同慈母,吴霆也视他为手足一般,但吴剑知的态度,就十分的猜不透。他竟然不肯教自己武功,这可万万没有想到,难道只是为了母亲的话?沈瑄的眼前,吴剑知的眼神忽远忽近,捉摸不透。他心里烦闷,披衣下地到外面走走,听见洞庭湖水波浪连天,在夜色中拍打着石岸。忽然觉得虽然回到了这三醉宫中,也只是像坐在一个漂移不定的小船上,风浪中摇摇晃晃,不知流向何方。
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吴夫人的声音:“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收瑄儿做徒弟。”
沈瑄一凛,知道已到了吴剑知夫妇的窗外,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下去。吴剑知却道:“我知道,霆儿资质本来平平。瑄儿却正好是一块好料。但不让他习武,这是他母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