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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顶[校对版] 时未寒 2238 字 2023-03-20

然而,小弦却觉得这宁和淡定的一瞥充注着慈爱与悲悯,自己竟不能确定蒙泊国师到底是望向白己,还是身边的水柔清,或是宫涤尘……甚或完全穿越了众人,落在身后某个不知名处……

在擒天堡见过那好色贪财的扎风喇嘛后,小弦一直认定其师蒙泊定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遇见宫涤尘、再经过清秋院那难倒诸人的“试门天下”后,小弦的印象己大有改观,深信蒙泊国师若没有些真才实学,断然调教不出宫涤尘这样的弟子。然而直到今日亲眼见到蒙泊国师,才真正体会他身上的不凡之处。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威胁、却也令任何人不能轻视的感觉。就如面对着一座大山、一朵浮云,它们的存在并不能对你有丝毫影响,却又因为大自然中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和你紧紧联系在一起。

就听官涤尘一指那四间竹屋,轻声道:“师父还要讲一会儿经,你不妨先去那里等他。不过,按师父的意思……”他微微一顿,语中大有深意,“小弦你与清儿姑娘必须单独选一间竹屋。”

水柔清看着那“佛法无边”四个字,犹像道:“这四间竹屋可有不同?”宫涤尘神秘一笑:“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缘’字,不同的选择就会有不同的答案。当然,如果不选择,或许亦是一种答案。”

小弦与水柔清面面相觑,感觉到宫涤尘并无恶意。水柔清抢先道:“那找选这个‘佛’字吧。”当先走人第一间挂着“佛”字的小屋。

小弦满腹疑团,本想趁机拉着宫涤尘询问一番,宫涤尘却向他眨眨眼,轻声嘱咐:“每一间竹屋内都大有玄机,好生领悟吧。”言罢,竟随水柔清走入第一间竹屋。

小弦只怕宫涤尘与水柔清起冲突,本欲跟上看个究竟,又怕惹两人不快,转念想宫涤尘做事稳重,何况有蒙泊国师在场,水柔清亦不敢胡闹。当下他强忍冲动,转身踏入那间挂有“法”字的竹屋。

竹屋里密不透风,亦不设窗户,隔音甚好,屋外的人声几乎不闻,仿佛下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屋内仅有五尺大小,里面空无一物,只在中央点着一盏油灯,隐约可见墙上挂着两幅画。

小弦拿起油灯去看墙上的画卷,一看之下,却吃惊不小:第一幅画的是一名浑身赤裸的男子,双手被高高吊起,身体悬空,两只脚绑在一起,只有脚趾可以勉强着地,脚后跟却至少离地两寸。那男子身上虽无伤痕,但从他脸上痛苦的神情已可想象这姿势是如何地折磨着他;第二幅画的也是一名赤裸男子,场面则更加血腥,只见他平躺于地,四肢都被一根根铁签钉住,鲜血淋漓而出,小腹被一张渔网紧紧箍住,露出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姿那网线极为锋利将肌肉割离身体,仅留着一丝筋皮相连,令人目不忍睹……

小弦看得胆战心惊,这么残忍的场面决非佛经里的故事,恐怕只有在刑狱大牢才能一见,实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小竹屋中,而蒙泊国师此举又有何深意?

正疑惑间,一个声音缓缓送入耳际:“这两名男子一人犯人室盗窃之罪,一人犯抢劫杀人之罪,所以方才受此酷刑……”这说话声虽不辨来路,却极像蒙泊国师的声音,只是稍有些沉滞。小弦隐隐听到竹屋外蒙泊国师讲经的声音犹在,心中大奇:“你是谁?”那声音道:“许施主好,老衲蒙泊。”小弦一呆:“那外面讲经的和尚又是谁?”旋即醒悟过来,“你会腹语术?”

“老衲那不肖徒儿曾说起许施主聪敏过人,今日一晤,果然不假。”他的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事实,但小弦却能十分清晰地感应到他对自己的褒奖,仿佛还能亲眼看到蒙泊国师唇边的一缕笑容。

小弦笑道:“大师说的是扎风喇嘛吧。嘻嘻,那时在擒天堡,我对他多有得罪,想必他定然狠狠告了我一状,他可好吗?”蒙泊国师却道:“扎风从擒天堡回吐蕃后就被罚面壁思过,至今仍在闭关。老衲是从涤尘日里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这才对许施主动心一二。”小弦一呆:“宫大哥?他,他如何不肖了?”

“老袖五名弟子中,本来唯有涤尘最合吾心,可承衣钵,只可惜……”说到这里,蒙泊国师忽然吐出一句藏语,而他一惯平实的语气似也有一分叹息。

小弦听不懂藏语,忽想到初遇宫涤尘时他曾唤自己“杨惊弦”,并说是听了扎风喇嘛的描述。但听蒙泊语意,扎风根本没有机会提到自已,就被罚面壁,以宫涤尘的高傲心性自然也不会特意去问,他又是从何处听说自己从前的名字?难道宫大哥果真是与御伶堂有关?

蒙泊国师又道:“许施主可知这屋中的两幅画有何含义?”小弦思索道:“大师说一人盗窃,一人杀人。那这被吊起的男子想必是盗窃钱财的小偷,另一个定是杀人之徒。这两幅画莫非说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