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汝阳王府手下与苗军的厮杀,赵禹倒无甚感觉,观看片刻之后,已经开始思忖接下来扬州城将会发生的形势变化。他见赵敏这般模样,暗叹一声,拍拍她香肩,低声道:“你死我活,就是这个样子。”
赵敏一直沉默着,视线却仍落在厮杀的最当中。手下人自蹈死地,本就是她无奈之下所作决定,然而亲眼瞧着这些人惨烈死去,心中愧疚仍然无以复加,更生出一种无力感。千军万马围堵之下,怎样的精巧算计,能否成事,最终都要听天由命。拿人命来做赌注,绝不是羽扇轻摇的云淡风轻……
大批苗军涌至,赵敏这批手下很快便死伤殆尽。战斗结束之后,苗军扩散开循着街道搜查起来,并且有一队近百人向四海客栈这方向而来。
赵禹见状,连忙拉起赵敏,往房间内里退去。
原本在客栈外看热闹的人眼见要波及到自己,纷纷作鸟兽散,退回客栈的房间中。
赵敏一言不发跟在赵禹身后,一直到了房间中,美眸才直直望着赵禹,涩声道:“我这些小把戏,在你眼里是不是分外可笑?”
听到这问题,赵禹沉吟半晌,才开口道:“所谓阴谋阳谋,算计的无非是人心。或是攻其不备,或是让人乐得去相信,乐得去受骗,巧妙不同,却也万变不离其宗,能成事固然是好的,纵使不能成事,也未必就是坏的。你来刺杀杨完者,他若不知固然是好,可既然知道了,原本的计划自然是行不通了。”
赵敏俏脸仍紧绷着,显然很难走出阴影,黯然道:“我总说你自视甚高,我又何尝不是。我父王兄长皆是人杰,他们都应付不了的局面,凭我一个小女子,又哪里能举重若轻的解决掉……这番自作主张,一招不察,不但累及手下那些勇士,自己还要托庇于你这个大反贼羽翼下……”
赵禹瞧着她情绪低落模样,却忍不住忽发奇想道:“若这事真给了你一个教训,让你可以安分守己待在家里,于我而言倒是一个大大的便利。待我打过大江,打过大河,才好让你们的皇帝陛下心甘情愿,风风光光将你送过来,做我赵家妇……”
赵敏此时却无心思与他斗嘴,只俏脸一红,横他一眼。
赵禹又笑道:“这一番,你倒败得理所当然。大凡计谋,最要紧是顺势而为,若不得势,纵使千百倍努力,不过徒劳无功。便如你们这颓唐朝廷,大厦将倾,凭一二中流砥柱,怎抵挡得住滔天巨浪。而我汉祚将兴,鬼神皆助。同是刺杀杨完者,敏敏你先下已是落得四面楚歌的处境,而我却能另辟捷径,一击必中!”
赵敏听到这话,眉头顿时一挑,正待要反驳,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丝明悟,沉吟道:“你能借力的,无非张士诚而矣。他若晓得了赵教主的身份,与杨完者之间要如何取舍,却还难说得很……”
赵禹朗笑道:“这便是我说的巧妙不同了。我们且等着吧,待那元总舵主有了回信,才好拿出一个主张来。”
这时候,客栈前院已经响起喧闹声,苗军已经搜查至此。
赵禹摆摆手,让赵敏待在房中不要出声,自己则走出房间,迎向难掩惊慌之色的佟百涛。
耳边听着一墙之隔苗军嚣张跋扈的呵斥声,佟百涛心中焦急万分。而今他门下众多弟子皆在此处,若赵禹给人窥出破绽,凭魔君深不可测武功或可突围而走,而他们这一行,却难有个好结果。如此性命攸关之时,如何能够保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