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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达达尼昂,柯尔贝尔的装扮就要简单地多了,他看上去更像是个荷兰人,而不是一个法国人,他的黑色外套垂到膝盖位置,腰带系在外套里面,帽子上只插了一根朴素的灰色羽毛,他比达达尼昂年长,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达达尼昂的随从或是仆人,但这正是国王和他需要的,让人们都去盯着所谓的王命特使达达尼昂去吧,柯尔贝尔要做的事情比他更危险,不过国王也说了,若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们可以先逃回来。

不过达达尼昂与柯尔贝尔都不希望一事无成地,灰溜溜地回到巴黎,达达尼昂是因为想要谋取一个更高的位置,而柯尔贝尔是因为尼古拉斯·富凯的成绩而感到了深刻的危机——就在他们出发的前几天,富凯悄悄地回到了巴黎,回到国王身边,他带回了相当于三十五万里弗尔的巨款,让国王紧绷的神经不由得为之一松,在仍然飘摇不定的法兰,能够获得这样的丰厚回报实在是令人欣喜,而富凯并不以此为满足,他向国王提交了一份计划书,有意将博奖的生意做到法兰西以外的地方去,但被国王拒绝了。

柯尔贝尔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拒绝富凯,原因很简单,离开法兰西,富凯的行为很有可能立刻给他招来可怕的杀身之祸,毕竟在短短几个月里就聚敛起这样大的一笔财富(甚至不包括给领主的税金与奖额),只要是人都会生出贪婪之心,据说,哪怕没有离开法国,在弗朗什孔泰他就差点被一位投了上千注却一无所获的伯爵以骗子的名字抓起来吊死。

国王甚至要求富凯暂时不要离开巴黎,博奖的生意也要暂时收手,虽然国库空荡,但就陛下所说,像是这样的行为,就像是从乳牛身上吸血而不是挤奶,一两次就算了,出现的太过频繁,只会导致整个国家更加混乱,更加堕落。

富凯感到失望,但没关系,他一样得到了国王许诺的财政总监的位置,这让柯尔贝尔深感苦恼,不,不是因为他同样觊觎着这个位置,他知道他暂时还成不了国王的大臣,比起已经是穿袍贵族的富凯,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随驾商人,但国王对他的看重让富凯对他十分嫉恨,而国王的性格柯尔贝尔也略知一二,只要对他有用,国王就会无限制地庇护他,哪怕他的敌人是马扎然主教也没关系,问题是,若是他让国王失望了,那么结果也可想而知。

于是这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上了路,去完成国王交付的工作。

……

而此时还远在勃艮第的蒙庞西埃女公爵并不知道正有两个人要来彻底地破坏她与她父亲加斯东公爵的关系,虽然它们也已如风中蛛丝,摇摇欲坠。

她在圣法尔戈定居下来之后,就开始精心经营自己的这片小天地,虽然不得父亲欢心,又被驱逐出了宫廷,但圣法尔戈城堡的破败反而让她无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这位女公爵,或许在最重要的问题上犯错,但她的富有是毋庸置疑的,而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金子总能解决很多问题——在达达尼昂来到圣法尔戈的时候,这个偏僻贫瘠的地方已经产生了许多变化,而且几乎都是好的变化,道路平坦,麦田青翠,村庄里炊烟淼淼,沿途还有不少虽然简陋却还算齐全的客栈,客栈里供给食宿,达达尼昂问了客栈里的人,他们都说,总有一些贵族老爷和夫人经过这里,他们都是圣法尔戈城堡的客人,所以他们才会在路边开设客栈,以供他们歇息。

这个情报让达达尼昂提起了几分警惕心,这位大郡主的父亲是加斯东公爵,爱人是孔代亲王,而他们正是国王与主教先生最大的敌人。

他与柯尔贝尔一起策马前行,沿着这条道路,他们很快就看见了被森林半环抱着的圣法戈尔城堡,城堡修缮之后就如同一座白色的山峰,耸立在层次不齐的碧色之中,正前方是一座平整的半椭圆型广场,被六条小径切割成不同但对称的形状,其中约有三分之二是粗糙的石砖,其他是绒毛般的爬地草。

有许多四轮马车与马匹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一侧,在森严的大门前,每个来宾都拿出了邀请的信件,然后被引领进去,也有忘记携带信件,或只是听闻这里有着一场盛会,认为自己有资格受到邀请的不速之客,只要有女公爵可信的侍臣或是亲近的夫人来作证,也可入内。达达尼昂直接策马走了过去,他的装扮丝毫没有亏欠国王的一百个金路易,显赫得犹如一位亲王,马上就有一位身着体面衣服的仆人前来询问他是否接到了邀请,当然,这个仆人得到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于是他立即飞奔入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女公爵的侍女。

此时女公爵正身着一身华丽的深红色丝绒裙装,与她近来最亲密的两位朋友,极具才华的尚维涅夫人,拉法耶特夫人坐在一个小会客室里,面带微笑地倾听一个年轻的先生演奏小提琴,等到一曲终结,三位女士都高兴地拍起手来。

“您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么一个天使的呢?”拉法耶特夫人问道:“他的双手是有魔力的,我从未听到过这样美妙的乐声。”

提起这个,女公爵的面孔上就掠过了一丝阴郁的神色,因为这个乐师,正是马扎然主教送给她做侍童的,当然,那时正是1646年,她还是宫廷的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