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里住的都是曾被抄家灭族的官家伎子,她们在这习乐排舞,也算没彻底将这宫殿荒废。
有时走在空寂的小路间,还能听到几声丝竹乐响。
下了马车,燕臻没叫人跟着,独自一人穿过嘉祐门,七拐八拐地,最后停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宫室,他仰头去看匾额:积云宫。
只是不知多久没人擦拭了,上面竟积了一层淡淡的灰。
他收回视线,缓缓推开了紧闭的殿门。
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破败的院落在下一刻映入眼帘,通往主殿的小路已杂草丛生,没有半点落脚的地方。
一眼看过去,连城西旧巷的破草屋都比不过。
但燕臻曾在这里住了许多年。
很小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这里虽旧,但只要走出去,外间的险恶纷争就都与他们无关,他和母妃两人就一辈子待在这也很好。
可九岁那年,一向与世无争的母妃却被人一剑捅进了心脏,鲜血如注,他颤抖着抱住她,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他想唤人,想找御医,可他是那样的不起眼,没有任何人会听他的吩咐。
于是,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自己的怀里咽了气,而一辈子都在退让的母妃,在临死之前使劲攥紧了他的手臂,一字一顿地对他说:“臻儿,记住阿娘的话,你永远,永远不要受人摆布。”
之后,她便永远离开了。燕臻知道,这句话代表着她母妃一辈子的血泪——
因为她终其一生,都只是陶郁林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