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笑道:“嬷嬷只管放心,我都省得的。”

敏若看了走进来的兰杜一眼,“送她去了?”

“是,公夫人再三叮嘱奴才们好生侍候呢。听说老太太的身子愈见不好,近日竟已有些糊涂,常拉着公夫人的手唤先后的闺名,又总对着门外喊公爷。”兰杜一面说着,一面小心觑看敏若的神情,又忙道:“还拉着四夫人的手,唤您的名字,说‘敏敏原都这般大了,你姐姐定会给你指一门好亲事的。’”

敏若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来,只嘱咐:“改日你替我回家看看吧,嘱咐窦太医多尽心,叫额娘好歹过得好受些。”

无论舒舒觉罗氏是假糊涂还是真糊涂了,这份“歉疚”她都无法代原身收下,能够宽恕体谅舒舒觉罗氏的人已不在了,她对舒舒觉罗氏称不上恼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做过再多的糊涂事,也不值得她记恨,自然也没有眷恋孺慕之心。

舒舒觉罗氏糊涂一生,是老来终于想起还有个对不起的小女儿,还是一直什么都清楚,只是睁着眼睛装糊涂,如今临了,只求自己能够安安心心地躺到地下去?

海藿娜托兰杜转述,说明她也不相信舒舒觉罗氏是忽然对敏若有了愧疚之情,没有亲自当面开口,也是不希望逼敏若表达。

算来先后与舒舒觉罗氏都是为了家族荣华将原主“舍弃”,原主后来怨舒舒觉罗氏更多,其实是因为在宫里的时候为舒舒觉罗氏办的糊涂事、也为舒舒觉罗氏在自己同姐姐间的偏心。先后在时舒舒觉罗氏能为了女儿循规蹈矩恪守规矩,为什么换成小女儿在宫中就不能了呢?

因为果然不够在意吧。

她的额娘成了宫妃斗争间旁人攻讦她的一把刀,却又屡劝不改,她又能怎么办呢?

舒舒觉罗氏亡故的时候她伤心,失去了女儿在宫内抑郁悲痛的近十年间又不可抑制地怨上了送她入宫的舒舒觉罗氏、选她入宫的先后、让她不得不入宫的法喀。

舒舒觉罗氏在原身前世仗着原身的孝顺能够行事肆无忌惮,今生也因敏若的手段而不得不收敛。她能糊涂着享福一辈子,当然不是真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