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十二岁那年,恰逢县令为母过寿,苛增税收、大兴土木。”
“先考为那税款日夜赶工,积劳成疾,一日神情恍惚,不慎为刀锯所伤,后伤口化脓,久不见好,又赶上夏伏,终染病去世,独留小人与母亲相依为命。”
“彼时小人年龄尚幼,一时做不起那伐木之工,先妣便采桑养蚕,纺纱织布,不时再绣些零碎的荷包香囊,每逢县中开市,拿着那些布匹香囊,去市上换些银钱、买些米粮。”
“先妣的绣工尚可,如此倒也勉强足够我母子二人糊口度日。”凶面管事一板一眼,说了个文文绉绉。
“小人十四便开始上山伐木,十五岁时,先妣上街贩布,偶遇县令公子——先生,您别看小人生得五大三粗,先妣当年却着实样貌清秀,年少时,也是十里八乡排得上号的俊俏姑娘。”
“那公子见先妣风韵犹存,颇有些姿色,竟动了歪心,提前藏在了出县的必经之路上,待先妣卖尽布匹、返家之时,伺机将她掳去,折辱了她。”
“先妣不堪受辱,回家后当夜便悬梁自尽了。”说到此处,狄管事不由呼吸微滞。
“小人接连丧了父母,难免失了理智,在变卖家中值钱物件之后,耐着性子在县中蛰伏半月有余,总算寻到了机会,一举杀了那县令公子,为母报仇。”
“小人自知杀了那公子,县令必会派尽县中衙役,捉拿小人,于是连夜逃出县令,进山投奔了林中匪寇。”
“孰料小人刚上山不久,易州州牧就下令清剿各地的山匪……小人由是又被捉拿回了县衙大牢。”
“那县令认出了小人,当即判了小人一个秋后斩首。”狄管事笑笑,“哪成想,许是小人命不该绝,未到秋日,那县令便先因贪赃枉法、鱼肉乡里而被人检举,为州牧革职查办、收押候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