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讫闭目掐断了手中烟杆,语调极轻,骂声却不知究竟是对着自己还是朝廷:“废|物。”
“……七殿下说,为了稳住粮价、避开他人耳目,他一次也不敢筹措太多粮食。”卸了一车米粮的白景真慢吞吞拆开手头的一只布袋,露出其内装着的几十斤新粮。
“先运过来的这点,是他连夜催人买的,过两日再送来些他们去年在江淮赈灾时剩下的陈粮——陈粮虽不如当年新下的谷子香,胜在量大,也不易引人注目。”
“余下的,他再着人去别处买。”东拼西凑的,总能筹措够他们赈灾的量。
“总而言之,姑公,虽说眼下我们还得勒紧了腰带,慢慢计算着余粮过日子,却也不必担心会在某一天突然断粮了。”白景真道,一面抓了把布袋中的米粮。
新下的白米颗颗饱满而晶莹,在他掌中,像一把巧匠雕琢出的玉。
——他们终于不必再担心有一天会彻底断粮了。
青年的眼底涩涩的发了酸,温晋叹息着数了数屋中堆着的粮袋。
四百个布袋,拢共是两万余斤的粮食,不算多,熬成粥再添上些米糠,细细掰着来吃,却也足够附近的城池再多撑上半旬。
再加上他们之前囤的粮……南省和东郡,又可以多活上一个半月了。
当此关头,吃饱显然成了一种奢望,他们能撑着保住这些百姓的性命,便已然是倾尽了全力。
“不过,粮虽大致有个着落了,另一个问题,却依然不可忽视。”温老将军仰头看了眼仓房的小小天窗,屋外的日色照旧烈得灼人,这半月扶离仍旧是滴雨未落。
“什么?”脑子转不过弯的白景真闻声下意识回头,温晋抿唇吐出一字:“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