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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平生第一回见他清醒时这般直白哭泣,心间活物如被雷击,疯狂撕咬,疼得眼前都迷离起来,一步逼至他身前,将他张臂环抱,“阿述,阿述。”

崔述由她抱着。他这一生,拼尽全身气力,唯独想在她面前做像模像样的小吴侯,却在这个大雨夜里,让锻剑阁黑屋里那个终日默默哭泣的苏述原形毕露。

人生逆旅,挣扎半生,行至今日,空余一袭风雨,一身孑然。

崔述轻轻发笑,坚决地推开她,勉力扶着桌案,跌跌撞撞移回床上,“夜深雨大,叨扰一日。小舒大夫放心,崔述旁的没有,唯独内功深厚,区区风寒,明日便好。”

舒念被他气得一个倒仰,却见他闭目不语,自己束手无措,只能呆呆陪坐。

崔述皱眉,渐渐辗转,忍耐一时,忽然坐直身子,“你——”一语未毕,张口便呕,乌黑的药汁混一股难言的怪味,冲口而出,尽数呕在舒念身上。

崔述看她遍身狼藉,只恨没个地缝可钻,他心中激动,倒把自己憋得脸红头涨,越发干呕不住,犹记得撵她,“你走,别看。”

舒念摇头,避到帐子后面去换衣裳。再出来时,崔述已冷静下来,靠在床柱上,神情恍惚,见她过来,惶惑道,“念念。”

舒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怎么,我刚才不还是你的小舒大夫么?”

崔述抿一抿唇。

舒念重起炉子煎着药,自己挨着他坐下,想了想要打破今日僵局,只能实话实说,“今日甘仙子与你说那些话,其实我不太高兴。”

崔述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舒念扯出他藏在被中的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我没有怪甘仙子,我是怪我自己。”她低头一时,鼓足勇气,抬头看他,“我喜欢你,阿述,很多年前就喜欢你,迟了这么久,今日被甘仙子抢先,是我不好。”

崔述倏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