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真的。
兴许是白日里听春夏说多了摇光的童年事,这晚,江岚影当真梦见了那个苍白孱弱的孩子。
她站在通往暗室的、昏暗的甬道里,银质靴跟每向前一步,就能听见甬道尽头窸窸窣窣的响。
那孩子在怕她。
她来到暗室之前,借着腐朽的门缝,望见瑟缩在角落里,一身是血的神子。
他甚至连鞋都没有一双,露出的脚底板上,沾满了仓皇逃命途中的泥沙,瞧不出本来的肤色。
他用一把灵力化出的匕首抵在喉间,利刃直接触碰到他的神魂,尘土血痂下的双眼明亮,直勾勾地盯着门缝外的影。
是恐惧么?
不。
江岚影觉得,神子眸中的“恐惧”已经微乎其微了。
他的目光空茫,却如猎鹰一般凶狠——
但凡门外的人进来,他就会在这不为人知的地下自绝。
甚至不惜魂飞魄散。
他受够了。
即便是死,他也不要借别人的屠刀。
江岚影碰上门扉的手,缓缓垂下。
她默了一阵,向来路折返。
隐隐约约地,她听到身后传来被极力压抑的啜泣。
小神子以为,他被放过了。
他策划着死亡时,都没有哭;却在这时,哭得那样伤心。
江岚影心口好像被大力揪了一把,疼得她皱眉。
她忽然很想闯进暗室,抱一抱那个孩子。
轰。
一声惊雷,震碎了江岚影的梦。
到手的香软小神子长翅膀飞了,江岚影郁闷地睁开眼,瞧见窗外沉沉,犹如黄河倒灌般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