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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满天,我辨清楚方向,沿著河岸向下游走。

风声,水声,还有远远近近虫鸣声。

天亮之前有一段时间非常寂静,连虫子也不会再叫。

女贞树开著满满的蓬勃的花,嫩黄的颜色在夜中看来如浮在苍绿上的薄雾,花香被风吹送,时隐时现,似真似幻。

很久之前,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而且向一位有名的匠人学艺。他是当时远近闻名的铁匠,人很粗豪,喜欢爽朗的笑,每天都要喝很多的麦酒。

旁人的沧海桑田,只不过是我的一瞬间。

我与青丝,迟早是要分别的,不在此时,也会在未来的某时。

因为我留得住时间,我与衰老无缘。

而青丝却在一点一点的长大。

昨天他兴冲冲跑来告诉我,他又长高了一些,比划著让我看他。

时间体现在人世间的每个角落,但唯独,不在我的身上。

我只有一次一次的蜕变,一次一次的新生。

我与青丝,终究会被时间分隔。

与其总在一起,愈加习惯彼此的陪伴,那麽当分离的一日到来时,感到的痛苦也会加倍。

我停下脚系靴带,然後静静的释放力量,身形向前疾掠,脚不沾地。若是此时有人看到这情景,一定会以为是遇到了鬼魂,或者是鸟怪。

我觉得离愁如水长,但是始终没有回头。

青丝会在天亮之後醒来,看到我的留字。

青丝,青丝。

这名字代表了一段让我不能忘怀的时光。

那段岁月沈淀在记忆深处,与现在的我,相隔一百年。

一百年前,我是谁?一百年後,谁是我?

一切已经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