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他不知为何,忽的记起了那小小的一团第一次被放入他怀中时。他抱着本朝的第一个公主,欣喜的捏着那软绵绵的小手,发誓要与她世上最贵重的宠爱——可是这段回忆很快便被他从脑海中抹去了,那个天真烂漫、跟在他身后软声撒娇的女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眸中燃着野心的篡位者。
“陛下!”老道忽然厉呼道,“此乃天意,绝不可逆天而为——否则我大庆之国运,当毁于旦夕之间!”
“什么逆天而为?”皇座上的人颤颤巍巍立了起来,殿外的日头将他身上拉出了长长的、长长的阴影,老道一下子眯起了眼,觉得那似乎是从惠帝身上蔓延开的长长一滩鲜血。他心内已有了些不详的预感,忙开口劝道:“陛下——”
“朕便是天!朕便是这天!”
惠帝癫狂地仰天长笑,嘶吼着,青筋爆凸地叫着,“朕便是天,何来的逆天?!”
老道士终于知晓那不详的预感究竟来自何处了——惠帝的整条手臂,都在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频率战栗着,而这种战栗很快便向那明黄色的人影全身袭去。老道士心头大惊,他忆起前些日子觐见惠帝时,惠帝将手藏入袖中的情景,终于有了最后一个猜测。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厉声叫道:“来人,快来人!”
“朕才是天命所归!朕是皇帝,朕是唯一的皇帝!”
“朕是——”
大群的宫女太监涌入了大殿。他们惊呼着,不安着,冲过来扶住了他。一张张漂浮着的面容在惠帝眼前晃动着,像是地狱中群鬼的呼啸,而他拿手拂过脸边,终于知晓了是什么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血。
满手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