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份敏感,对朝臣自然一律谢绝,却不能总不给文士面子——但这种事开了头就会没完没了。加上寿王太妃也不喜欢京城,几次催促他离开。因此他这几日一直犹豫着,是否要回藩国去。
——他其实明白自己是最不该久滞京城的人。之所以拖延着不肯走,也不过是因为那么一个人而已。
就算求之不得,那个从小认定的人,那个让他耐心等了十年的人的人,那个本应该属于他的人,要放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段时期纠结的并不只有元浚一个,远在洛阳,还有一个迟疑不决的。
——邵博闲居在洛阳,这些日子却也不得清闲。他虽致仕,却一直未曾归乡,颇有些观望之意。加之朝堂百官半数都出自他的门下,还有个孙女儿是皇后,因此邵家依旧是本朝最大的豪门,没人敢小觑了他。
那些藩王们回京了,第一个要结交的,自然还是他。
——邵博确实有观望之心,却并不是因为放不下往昔的富贵与权势,而是放心不下汴京宫城里的元清。先帝托孤给他,他却每日被朝政纠缠,未曾好好教导过元清。原以为来日方长,却不想是元清早早的先厌倦了他。为了晚节得保,他只能辞官,心里却多少觉得有负先帝之托。因此他滞留在西京,只希望万一有什么不虞之难,他一把老骨头能为元清挡去些许风雨。
可惜元清现在做事连知会他一声都不肯,更不用说向他征求建言了。
他辅政时,先帝国丧都不准藩王回京吊唁。却不想元清一亲政,先把他们调回来过中秋,之后又任由他们在汴京活动。
——其他人不过硕鼠蛀虫一般,纵然有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元浚却不同,他七八岁时先帝便把他带在身边召见朝臣,人人都知道他是当年的准太子。他那边若有动静,必然是翻天覆地的大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