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皆是这般,留小僧长叹。
阿阴把最后一只叛逃的厉鬼抓回地府阴司,得也打算去鬼市凑热闹的阎王爷道一声“中元安乐”,她草草做了个礼回过去。眼看着距离亥时还有一刻,她身上都是十八层炼狱里那些厉鬼的腥臭味,还是决定换身衣裳。
今日凡人皆会趁亥时之前去河边放灯,祈求昨日被他们火把烧了的先人庇护。阿阴钻进了家裁衣铺子,选了身最贵的红衫换上,兀自脱着衣服,也不顾药叉就在旁边。都是鬼么,在乎这些作甚的,何况她这身躯也是变的,倒不必像凡间女子那般忸怩小气。
药叉嘴里给她念叨着人是如何一步步接触相爱的,他活的更久,俗世故事见的不少,说起来头头是道:要先进行轻微的身体触碰,再一步步接近,接近……
阿阴鲜少穿红色,她最爱蓝灰,看着现下身上的衣服有些不适。嘴里回应他:“已然触碰过,我舔过他的手掌心,吃过他的汗珠。”
药叉面目愈加扭曲,“你脑子被榔头敲过罢。要牵手,牵手才是正经人做的,你那是胡玉楼里的勾当。孺子不可教也。”
她记在心上,看着马上到亥时,急着走。按住那小兽身形的药叉,从他腹部掏出了锭银子,放在柜子上。不理药叉叫嚷着“快些把欠我的钱换上”,化烟穿行,迅速到了寺庙。又因为走的太急,直接钻进了门,有些尴尬地又钻回去,变成人身,在寺门外等候。
亥时钟声敲响,她满心雀跃:要出来了。
扒在高墙上,看着远处僧人从大殿鱼贯而出,仔细寻找着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他在最后出来,跟着住持,也就是他的师父,两人停在殿门外,又说了几句。随后,竺寒行礼拜别,却不是向寺庙门口走去,那方向显然是要回寮房。
阿阴笑脸落下,有些绷住。转瞬却又笑起来,她心下了然,他若是听她的话乖乖出来了,他还是观澄么。
悄然变作烟跟上,待到转进无人长廊,熟悉的撩人女声开口:“小和尚……寺门外好冷呀……”
那烟显然贴在他身上,背后凉了大片。竺寒站定,有些生硬道:“不是已经拒过你?”
她委屈兮兮:“我不知道呀,痴等了许久。不讲你也感受得到,浑身冰冷呢。”
竺寒那时不知,她浑身本就是冰的。
“阿阴……施主,小僧去不得,还请回罢。”
看着没人,她赶紧化为人身,成型的那一秒,还是贴在他身上的。两团绵软糊着他劲瘦的背,软硬相交,好不奇妙。
竺寒使了力挣脱,阿阴却骤然倒地。他有些惊,低头看她,今日是张扬红衫,衬她明眸皓齿。
而她不管自己正倒在地上,扯他布衣衣摆,眼神恳求:“求求你……观澄……陪我去罢……”
“我们的中元节同你们上元节一样热闹,却也有不同,我想带你见见。一年只有这一日,错过了便不再。”
“百鬼皆是好鬼,我今日抓了好多恶鬼已经下了炼狱。你陪我去,我日后便给他们讲讲佛法……”
见他眉目些许动容,阿阴再加把劲。
“你长这么大,也没下过几次山罢。住持教你普度众生,可不见众生,又怎知众生?更遑论度了。我带你见见,也是为了你心中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