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蓝白色火焰燃烧着,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空间都在这高温的炙烤下稍显扭曲了。真火淬炼之下,一点灰黑色的气体从断剑里头溢出,很快又就被这蓝白色的火焰吞噬。
等到灰黑色的气体不再产生后,断剑上的千疮百孔肉眼都可见。离音听见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咔擦声,低低的,沉沉的,仿佛响在她耳边,又仿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而来。
那种熟悉的,骨骼压缩重组的声音。
离音瞳孔一缩。
这把断剑果然如她所料一般,整个体积都开始减小。这过程并不像冶炼金属那样先将断剑熔化成液团再塑性,而是直接暴力脆断。从千疮百孔的剑身处长出裂纹,裂纹生长直至碎裂,然后压缩重组再塑性,一点点材料都不曾浪费。
蓝白色火焰依然在燃烧着,火焰在离音眼里跳动,一簇一簇的。她恍惚间似乎觉得,那团蓝白色火焰,烤着的不是什么断剑,而是她自己。
淬炼的过程持续了许久,到了最后,那点蓝白色的火焰又一点点隐入断剑的剑尖。从剑尖往上,这蓝白色的火焰如一缕青烟,绕着这断剑旋转着。所到之处,一点蓝白光闪过,像是经验老道的文物修复师,不紧不慢地,补全了剑身、剑柄。剑柄花纹缠绕,两头各自镂刻着两朵繁复的莲花,古朴又大气。
空气里仿佛有雷声响起,完整的长剑应着这雷声,大亮了一瞬。
离音如大梦初醒,醒来大汗淋漓。她双眼血丝遍布,精神疲倦得仿佛多年不曾安眠似的,又焦躁又烦闷。
新成的剑自发飞到离音手心里。剑身窄窄的,极薄,剑刃呈蓝白色,剑脊上一痕细细的红痕勾勒。离音手掌稍一动,剑身应势一转,一道耀眼的寒光闪出,映着离音的眉眼,格外清凌凌的。
一种亲切又陌生的感觉。
眩晕感一层重过一重,离音眼底的血丝已经开始颤巍巍的。她握紧了这把剑,闭上了眼,很快就陷入无边的梦境里。
离音闭上眼的瞬间,胖团自发回到她的丹田里。她一左一右的那两个“林雍”、“徐若涟”的身影先后化作一团碎片,砰地一声炸裂开来。整个空间都开始崩塌,如破碎掉的玉瓶,画面被碾成粉末,一一湮灭。风过无痕,哪儿还有所谓的大殿、青玉案台以及蒲团的身影?
显影屏前,第四二七八号依然是一团漆黑。旁边的积分榜上,属于离音的那一栏,忽然暴涨一千三百万积分,直接跃进总积分榜前十。
……
离音已经躺在这河床上许久许久了。千百年如一日,流水从她头顶上这般淌过,晴天温和,阴天沉默,暴雨天热烈。水从她身体表面流过时,带着点特殊的温度和力度,像是按摩,连力道都恰到好处。
躺在她这个位置,抬头便能看见一方笔直的断崖,断崖旁边是广袤的天空。她的视野被劈成两部分,一边断崖峭立,怪石嶙峋;另一边碧空悠悠,白云聚散。离音看着石壁上的花草一年四季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又看着天空中每日里太阳升起落下,将云层染得又红又亮。
离音总以为,她的日子将一直这般下去。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人,来了个醉醺醺的人。
那人披头散发,身上一身白袍早已脏得看不出本来的色彩。他停在石壁对面,打了个嗝,语气里还醉醺醺的,“呵,好大一个断崖。风骨初成,就是单调了点。”